9. 男人
训斥完陈正后，苏诚便准备返回宋朝。
虽有启玉牌的帮助，他可以顺利往返两个时空。
但因两地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他越早回去，被皇帝发现的风险就越小，越早回去，他便越快回到这里。
明月如盘，月辉照人。
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安静行驶在马路上，发动机低低轰鸣，夜虫也在鸣叫。
不多时，车子停在一幢废旧的钟楼前，陈正下车拉开后座车门，便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待着车里人的指示。
月光如水照进车里，银辉漫泻，光影交错，勾勒出他坚毅分明的轮廓。
苏诚一身玄色长袍，袖口和领口皆用绣金线镶边，月光下闪着莹莹光辉，胸前是一条四爪金蟒，蟒身生动张扬，金鳞层层叠叠，仿若呼之欲出，龙纹之上压着一块黑绿相间的玉牌。
他盯着微信页面上聊天记录，目光深邃，一声钟响突然从远处传来，悠远而陈旧。
声起玉动。
玉牌像是被召唤般开始发出莹绿色的光芒，它凌空自起，像一颗碧绿的水草浮在空气里。
“王爷，时间紧急，还请您启程。”陈正在一旁催促，钟声又敲了三下。
苏诚没说话，他快速打了一段字发过去，干脆地将手机丢在后座，然后下车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大步走入钟楼内。
12声钟响后，楼内倏地亮起庞大而刺眼的绿光，而后又灭去消失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苏诚的气息。
送别苏诚后，陈正重新关上车门，后座的手机开始熄灭光芒。
“叮”的一声，慕慈的床头柜上却亮起一小块白光，一条微信消息跳了出来。
子夜前，慕慈就已经睡下，她怀中抱着一个未开封的望远镜，嘴角挂着笑。
夜已将她带往更深的梦境，她呼吸匀长，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梦里的世界却分外躁动。
她的梦里下起了器材雨，每一件都和她的纪录片事业息息相关。
慕慈兴奋地满世界乱蹿，生怕哪个没接到。
“单反？无人机？稳定器？多来点，我缺我爱。”她讲着梦话，不禁笑出了声。
天亮后，疲惫了一个晚上的慕慈终于醒了，可望着怀里仅剩的望远镜。
她呆滞了整整五分钟，才敢相信眼前是现实。
“我接了一个晚上，结果你告诉我是梦？是梦？”她欲哭无泪，“这世界没爱了！”
她认命般往后一躺，砸在床上还弹了两下。
三只小猫听见动静，排着队顺着床幔爬上来，东摇西晃地朝她走去，贴着她的脸喵喵直叫，显然是来找妈妈了。
慕慈一下子心都萌化了，哪还有什么戾气。
“妈妈，这就给你们买吃的去。”她又活过来了。
慕慈开车前往商场，在楼下蹲守了一夜的陈正也悄悄跟上。
他暗地里早就安排了一切，只等鱼儿上钩了。
慕慈只是随意进了一家宠物店，随便挑选了点猫粮和猫用品。
付完钱，老板娘神秘兮兮地递来一个抽奖箱示意她抽奖。
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昨天也这样？
那人对她笑得极为灿烂，任谁都很难抵挡这样的热情。
慕慈将信将疑地伸手去摸，翻开一看，居然又是特等奖！
她没有惊喜，反倒第一时间狠狠捏了把脸。
痛？是真的！
她高兴收下，还没拿稳，不速之客就来了。
苏卫国又又又一次出现了！
陈正的眼睛都瞪裂了，他看着苏卫国走进宠物店，随便拎起一袋猫砂就开始伸手。
老板娘立刻后撤，警惕地盯着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说好只送一个，陈先生也只给了一个奖品，这怎么还多了个老头？
碰瓷？难不成要我自掏腰包？那不行，得加钱！
老板娘眼珠子乱转，慕慈好奇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判若两人。
这奖难道不是人人都能抽的吗？
苏卫国则带着审视的目光在柜台外等着，他已经在一张张数钱了。
是要先付款才能抽奖？
那今天这个奖，他非抽不可！
一老一少的夹击，沉默的视线着实让她头痛，就在老板娘左右为难时，电话响了。
陈正压低声音：“给他。”
“那钱？”她问。
“我出。”
“哎，好。”她立刻笑了，又变回原来的好客模样。
“您来，您来。”电话挂断，老板娘迫不及待地抱抽奖箱出了柜台。
她招呼苏卫国抽奖，只要老头不在店里撒泼，他爱怎么抽怎么抽，反正她不出钱还有钱拿。
苏卫国当然知道这箱子里有什么，他随便一抽就是特等奖。
“哎呀，我运气真好，又是特等奖！”他故作惊喜地说给慕慈听。
“爷爷，你好厉害啊！”慕慈一脸崇拜，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个单纯的小狗。
“不厉害不厉害，还不是沾了你喜气嘛。”苏卫国叉着腰摆摆手，嘴巴都翘天上了。
角落里偷偷观察的陈正却止不住叹气。这个班本来就难上，还要面对难缠的老爷子。办不好回去还得挨骂。
苏卫国跟个NPC似的，到处乱窜，时不时还要刷点奖励。
两人离开宠物店时只有慕慈抱着奖品，苏卫国的奖品老板娘说只能邮寄。
他问都没问，一口答应了，留下苏诚的地址后潇洒走了。
慕慈本来打算回家，但苏卫国拉住了她，他说：“好运气只在这一天，要花就把它花光。”
慕慈没听懂暗示，见她不动，他拉她往最近一家商店走：“没事，我们就花小钱。”
五分钟后，望着手里的无人机，慕慈惊讶的话都说不出。
梦也能隔天兑现？她变得兴奋，脸微微潮红。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苏卫国拍着胸脯，静静观看她的情绪变化。
“那，我们还买吗？”
“买。”
这一天，慕慈和苏卫国将商场几乎薅了个遍，奖品多到拿不下，自然统统送车后备箱。
可他们每拿走一个奖品，就有一个人跟在后面刷卡平账。
直到傍晚两人才停下来，力不从心地瘫坐在车旁，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白天的庆祝语此刻变作了耳鸣，响个不停。
“中奖！”
“中奖！”
“恭喜您，中奖。”
“恭喜您中了大奖。”
“超超超级大奖……”
……
当然劳累辛苦的人不可能只有他们，商场二楼贴着玻璃还在执行任务的陈正，已经付钱付到麻木了。
他手抖个不停，耳边“嘀”声一片。
这张VIP卡居然刷爆了……账面还躺着两分钱。
真能造啊，老爷子！他在内心深处暴鸣。
天黑后，慕慈和苏卫国终于将所有奖品都搬进公寓，她本想邀他一道吃晚饭，但就连过道都堆满了，最终陈正将他接去祈愿汇喝酒了。
简餐后，她开始一件件拆箱，每一件都在梦中出现过，每一件似乎都是为了助她顺利拍摄纪录片而来。
难道真的有神在上能听到我的心声？她闭眼合掌诚心感谢。
时空的另一头，苏诚也在月老庙前诚心祈求。
他轻声呢喃慕慈的名字，春风不知从何起，卷动无数粉色桃花瓣，纷纷洒洒落了他一身。
“王爷，陛下传唤。”一个带刀侍卫跪地禀报。
苏诚慢慢睁眼，捻起手背上的花瓣，想起和她相遇的那年也是这样粉雨纷纷的春日。
他于桃树下轻瞥她一眼，便再不能忘记，她温柔清丽，似那桃中仙子。
只用一粒药片便将他生死边缘拉回。
马车缓慢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晃晃悠悠。
苏诚挑起帘子，山景烂漫，粉红一片，唯有一棵新生的小树随风摇曳，叶片鲜艳翠绿，正如饥似渴地吸收太阳光。
“绕路，去城东小巷子。”他突然命令改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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