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段时间他的状况比起受刑的时候好了不少,但身体的亏空和伤并不能一夕之间就完完全全地痊愈。

他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宅门,片刻后,他撑着仍有些虚弱的身体跟在傅宣恒的身后走了进去。

宅子里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像是许久都没人打理过了,弥漫着的浓重中药味让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傅宣恒轻车熟路地走进屋中,甫一进屋王弘译就听到低低的呜咽声。

他缓缓转过头去。

碧水正跪坐在床前,伏在床上,后背不住地颤抖着。

低声呜咽的声音成了这间房间里唯一存在的声音。

王弘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床里望去。

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抖了抖,连带着拷在腕间的沉重镣铐也发出了铮铮的声响。

容妙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甚至还规矩地交叠在小腹前,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王弘译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往床边走去,铁制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他却恍若未闻。

傅宣恒跟在他身后三步左右的距离。

碧水这时仿佛察觉到来人了,她抬起头转身看向来人,眼中立刻迸射出愤怒与恨意,“你来做什么!?”

她伸手用力地推了王弘译一把,腾地站了起来护在床前,不肯让他靠近一步。

王弘译被她推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傅宣恒站在他身后,及时地抵住了王弘译,他抬了抬下颔,“好了,先将她带下去。”

“你们放开我!”碧水眼圈通红,死命挣扎着,“我家姑娘如今已经没了,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混蛋!放开我——”

隔着一道墙,都能听到碧水的叫骂声。

王弘译站在床边,垂着眼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容妙,心中说不出的烦闷。

“她……真的死了?”

容妙身上并没有什么狰狞的伤口,神情更是平和安静。

“你不信,大可自己验一验。”傅宣恒淡淡地道。

王弘译慢慢地俯下身去,迟疑地探出手指放在她的鼻下。

他的瞳孔猛地颤了颤,呼吸骤然一滞。

没有一点鼻息。

怎么可能——

他像是不相信般快速地伸手摁在容妙的脖颈处,没有任何脉搏,只剩下一点身体的余温。

察觉到这一点的王弘译像是被刺到了一样倏地收回了手。

难道容妙真的死了?

王弘译难以置信地低喃着:“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傅宣恒兀自找了个凳子坐下,气定神闲地说道,“其实你之前有句话说得对,她使萧翊色令智昏。”

“其实即便她今日不死,将来某一日指不定也会如此。你之前不是与永明郡主有过勾结吗?那你应当知道她对萧翊是什么样的心思,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原本萧翊在京城尚且还能护着容妙。还有镇国公府也是家大业大,未来的世子夫人必定是出身名门,萧老夫人也曾多次来向朕请求给萧翊赐婚,都被他回绝了。”

“说起来,视容妙为眼中钉的人可不少呢。如今萧翊不在了,想要除掉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傅宣恒提起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水。

茶水有些凉了,傅宣恒暗暗皱了皱眉,将杯子放下。

王弘译猛然转过了头,质问道:“那你呢?你是萧翊的表哥啊。”

傅宣恒觉得有些好笑,“朕的确是萧翊的表哥,但是萧老夫人也是朕的外祖母。”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为了容妙而去忤逆萧老夫人。

他一开始夹在萧翊与萧老夫人中间,本就十分为难。

“不过朕也确实没想到容妙居然会因为你说的那句话就赴死。”傅宣恒顿了顿,“该说是她太信任你呢,还是对你觉得有些歉疚呢?”

王弘译垂着眼帘,沉默地注视着如同沉睡的容妙。

……

落日余晖透过窗牅温柔地照在容妙平静温和的眉眼上。

傅宣恒坐在凳子上,正在看着前线快马加鞭送回来的情报,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桌面。

直到床上发出一声嘤咛。

傅宣恒挑了挑眉,这时才将目光从信件上移开,施施然地看向容妙的方向。

“醒了?”

容妙缓缓睁开眼睛,迷惘地望着床顶的帐幔。

傅宣恒见她半天都没回应,微微拧眉,快步走到床边,“你不会傻了吧?”

难道这药还有后遗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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