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静静燃烧,橙黄的光芒映在如雪的脸上,将她细长的睫毛投下淡淡阴影。她的目光落在火焰上,心神却早已飘远。
脚步声轻响,打断了她的沉思。二人抬眼看去,正见一人自阴影中缓缓走来。来人步伐沉稳,身形微佝,火光映上面庞,是玄鹤山庄的庄主沈泽清。那愁苦的眉眼在火焰摇曳间微微舒展开,他脸上浮起一抹强笑,轻声开口:“游二公子,叶姑娘。”
“沈庄主。”游胤辰微微颔首,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有礼,隐约却透着一丝审慎的探究。反观如雪,却连最基本的礼节都懒得敷衍,神色冷淡至极,眼中寒意愈浓。
沈泽清的笑容僵了一瞬,抿了抿唇,随后对游胤辰说道:“游二公子,可否让老朽与叶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游胤辰目光在两人之间掠过,虽不知其中缘由,却觉气氛微妙。他心头微微一动,如雪从下午回来至今一直郁郁寡欢,显然心中有事。如今沈泽清冒昧邀约,实在古怪,但终究未多言,只轻轻点了点头:“你们聊吧。”
转身时,还温声对如雪道,“我就在不远处,有事随时唤我。”
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沈泽清才小心翼翼地坐下,火光映在他苍白的面容上,神色愧疚而沉重。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叶姑娘,当年的风家一事,至今萦绕心头,让我不得安宁……”
见沈泽清直接提出风家之事,想来那些接连出事的门派已让他知晓,玄鹤山庄祸事的根源。
出手杀人的是如梦派来的神幽门,但如雪并未解释,冷冷看着他,眸中几乎没有一丝波动,语气好像是寒冬中的冰刀,犀利而不带丝毫的温度,“沈庄主这话说得可真轻巧。当年你们大开杀戒时,可曾想到今日会不安?”
他听罢,脸色瞬间更加苍白,低垂的眼睑掩去了一瞬的痛苦。“叶姑娘说得对。当年之事,是我们错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压抑之气吐出,“我玄鹤山庄与杜若门前往风家并不为那江湖上传的什么武功秘籍,只因江湖地位低微,常受欺压,青城派和凤鸣阁广发英雄帖,说是讨伐女魔头今连,能立下大功。我和杜若门主一时贪图虚名,竟随了他们的大队人马,实乃我等的私心作祟。”
如雪低声笑了一下,笑意如刀,字字透寒,“沈庄主怕不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专门来我这里忏悔吧?如此便想免于罪责,痴人说梦!”
“不不不……”沈泽清连连摇头,“多年来,我以为风家无人生还,得以苟且偷生,今日风家后人前来索命,老朽自是没有二话。那晚我们与大队人马汇合前往风家,甚至未见着风家夫妇,只听闻这夫妇二人不肯交出今连这才与江湖中人争执了起来。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身不由己……”
听他说起当晚的情景,那一夜的景象,如黑暗中的利刃,骤然划破了心底封存的痛楚。
火光跳跃间,脑海中浮现出母亲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那双温柔慈爱的眼,直至最后也未能完全阖上。父亲满身伤痕,却仍咬牙以一剑护住她和姐姐的方向。
身后是熊熊烈火,满院惨呼,而她,却只能被姐姐拽着手拼命逃离。
寒风钻入衣襟,火光似乎也冷了几分。她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怒火,目光缓缓落在沈泽清身上,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嘲弄:“沈庄主所谓的悔意,不过是为自己的贪婪找借口罢了。百余条性命,仅仅换来你的几句后悔话,真是廉价得令人作呕。”
说到最后,嗓音微微发颤,情绪已难以自控。她转过头,不想让面前之人窥见自己眼中的红意,却发现眼眶的湿润已无处藏匿。
呼吸一窒,指尖死死扣住短剑剑柄,似是想将这一抹情绪压下。可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母亲弥留之际最后的呢喃,是父亲殷红的血洒满青石板的景象。
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她猛地抬眸,眼中泪光伴着锋利的寒意闪现。短剑出鞘,寒光逼近沈泽清的咽喉,声音冰冷而决绝:“你们的‘正义’,杀尽了我风家百口。我却因你这几句自我安慰,连复仇都该手下留情?”
剑锋稳稳停在沈泽清颤抖的喉间,只需微微用力,便可了结一切。但她的手却止在半空,攥剑的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分明恨不得一剑劈下,却又被什么死死压住。
泪意未褪,眼中燃着恨意与挣扎,她的声音微哑,夹杂着痛楚与无奈:“你该死,那些站在风家尸首上分赃的人呢?他们每一个都该死!”
可她没有出手,眼泪如泉涌而下,滴在剑身上,点点生凉。指尖一松,短剑垂下,未曾染血,却带着她压抑的怒火与悲痛,颤抖不止。
“是!我该死,今日老朽不求生,只求姑娘能以老朽一人之命,放过玄鹤山庄其他弟子!”沈泽清在她的气势下,不由得颤抖起来,颤颤巍巍地起身,跪在她面前,拼命叩首。
世人真是可笑,人为私利,可屠无辜之人,及至祸临,不愿牵连所爱;殊不知,彼之无辜,亦曾为人所念至亲。
青城派、凤鸣阁主谋之人皆死于她手;汪可亦临死救了她性命;设计一切的今连是传授她武艺的师父,如今也已不在。
而姐姐名册上那么多的人,一一死去,是否便可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她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疲惫。若真的选择复仇之路,是否注定要踏上一条永无止境的血腥征程?
“告诉我,沈泽清。你真以为你们当年的举动是正义吗?”
他停下来叩首的动作,抬眼呆呆地望着如雪,怔愣半天,语气苦涩,“祸及无辜之人的正义,不过是掩盖贪婪与恐惧的借口罢了。”
她目光微动,盯着那苍白且满是愧疚的脸,咬紧的牙关终于松开了一分。冰冷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重新归鞘。
“看在你没那么虚伪的份上……”声音微冷,带着一丝难掩的嘲讽与疲惫,话语未尽,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将心中压抑许久的那份情绪尽数吐出。接着,她目光转向一旁,不再看他,语气愈发低沉:“我今日暂且放你一马。不过……”她顿了顿,眸光中多了几分警告的锋芒,“但日后,是生是死,皆非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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