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跟毕力格老人等第六生产队的人熟悉,在这里工作时,林雪君感到更加游刃有余。

尤其使唤人的时候见谁都叫得上名字,将海日古、巴虎这些年轻人、小孩子使唤得轮转。

加上在第四生产队有了成功经验,心态上也轻松许多,不再那么如履薄冰,总算找到一点统御全局般的感受。

啊,这就是权力吗?

所有人都听你的,所有人都信任你。你一个指令,别人就一个动作,仿佛自己的语言忽然被附魔,说出口的话总会立即由他人落实成现实。

言出法随。

如此滋味体会了两天,林雪君的心情才渐渐沉淀下来。

这不是魔法,是口碑的力量。

真诚和实打实的付出,渐渐被传播,使‘林雪君’三个字,和她这张慢慢褪去婴儿肥的脸孔成为一个招牌。

使她想起东北人最爱吹的牛:“你在这地方,提我名字好使!”

虽然只是小小生产队的夏牧场上这几号人,但也让一步一步踏实做事,从不忽悠人、从不糊弄人,努力想要做好事、做成事的年轻人体会到了非同寻常的成就感。

她想,领袖大概也是这样,最初只是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因为一件事一件事作对了,一句话一句话说对了,所以才慢慢有了口碑。又因为战胜了时代中巨大灾难的挑战,十年如一日地经受住了岁月的考验,才渐渐从一种‘好口碑’,变成了近乎信仰般的存在。

英雄在这个世界,这片土地上是真实存在的。

林雪君享受到权利后的某种精神愉悦渐渐被平复,化成了一种更有韧劲儿的东西,悄悄沉淀在心间,被她藏起来。

陈社长带着周兽医等人从第五生产队带着捷讯赶到第六生产队的时候,林雪君正跟海日古和巴虎、木仁等人一起给牛羊擦洗,他们也要像第四生产队的牧民们一样,使草场上的一切焕然一新,不给寄生虫一点机会。

周兽医远远瞧见林雪君便疾步赶了过来,像亲人一样沉默地与林雪君握了握手,才去打量四周散布着的牛羊。

“怎么样?都好了吗?”

“都好了,第六生产队的牛羊不如第四生产队的严重,药灌下去后很快见效,恢复也更好。你看那边的绵羊,已经跟没得过病的

羊差不多了,只掉了一点点膘,很快就能补回来。”林雪君高兴地指给周兽医看。

姜兽医等人听了消息也纷纷赶来欢迎,大家依次与陈社长握手,寒暄着互相道谢,交叉道谢,客气得不像话。

每个人好像心里都有无数‘感恩的情绪’需要宣泄,于是胡乱地将自己的情感传达,营造出一派好气氛。

晚上一群人在第六生产队夏牧场上吃饭时,每个人都给陈社长敬酒,之后便是挨个给林雪君敬酒。

林同志举着奶茶跟各位长辈和同龄人们碰杯,喜滋滋地喝着奶,一点没觉得自己是个酒桌混子。

姜医生放下酒杯后,仍怀了满腔思绪。

之前林雪君给牛羊治病的时候,有些话谁也不敢多说,怕给她压力。

这会儿牛羊都治好了,姜兽医终于感慨着开了口:

“三个生产队成千上万的牛羊啊,第七生产队后面的状况如何还不知道,也不晓得是不是一样染了病、只是还没爆发。

“多少牧户的劳动成果啊,好多牛犊子羊羔子都是大家亲眼看着出生的,一日日瞧着长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放牧的过程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啊。

“更何况,如果这些牛羊都没了,病传开了,公社得缺多大一个口子……

“谁也不敢确定是什么病,谁敢顶着这个压力断言啊。

“万一没治好的话,我哭都要跪着哭……”

姜兽医回想起林同志还没来时,他和周兽医日夜煎熬承担的压力,和不敢细想的恐惧。

深吸气,缓缓平复了那些明明已经逝去的可怕情绪,他转头再次朝林雪君举杯,同时竖起左手大拇指:

“林同志,好样的。”

“我……”林雪君愣住,听到姜兽医说的这些,林雪君才知道后怕。

姜兽医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非常惭愧,我们成立兽医站这么长时间,对于防疫、治疫等工作的宣传及落实还是太少了。这次出事,我们两个人多少有点乱了阵脚,也还是对于知识的掌握不够扎实,故步自封绝不可取,回头我们也得想办法多买一些专业书,得继续看,继续学啊。

“敬你一杯,林同志,以后我们得拜你为

师,多向你取经啊。”

周兽医同姜兽医一样心里也有许多难掩滋味,讲出来尽是苦涩。

在这次治疗过程中,他和姜兽医一样,表现得都不够好,对于疾病的排查也不够彻底,而且暴露了他们对寄生虫知识掌握严重不足的问题。

还不如一个从首都来的孩子,往常他们总是嘲笑一些死读书缺少经验的书本派,如今也算尝到傲慢自负的苦头了。

陈社长听着两位兽医的检讨,也露出惭愧表情。

兽医站的工作不到位,他这个社长也有责任,领导不力的错处总归是要担的。

林雪君听着却不敢应,她脸唰一下涨得通红,忙站起身郑重道:“不是这样的。”

两名兽医和一位社长正一齐低头自省,忽见林雪君这么急切地解释,都有些怔愣。

明明是他们在自我检讨,又没有批评她,她干嘛这么着急?好像是她挨批评了一样。

“其实……其实……”林雪君攥着奶茶杯,话涌到嘴边,又全咽了下去。

后世的所有兽类医疗知识、防疫知识和治疫知识等,其实都是在前辈们经历的各种惨烈案例中吸取经验,慢慢确定下来的。

建国前后,许多在国外留学的兽医专业前辈纷纷回国:兽医学家、我国现代畜牧兽医教育事业的奠基人之一的陈之长教授;兽医学家、农业教育家、我国现代兽医教育和家畜传染病学奠基人之一的罗清生教授;兽医寄生虫学家、兽医教育家熊大仕教授等等值得尊重的前人辛勤栽树,壮大了国家这一区块的力量。

而她林雪君只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学生,是个最微不足道的后辈。

她掌握的一切,都是前代的兽医们去治、去做、去研究,艰难积累下来的。她只因来自未来,才能看起来如此熟练有更全面、更系统的知识。

而这些辛勤耕耘奉献的前辈中,一定有姜兽医他们的身影存在。

他们才是老师,是在真正的实践和工作中慢慢将规则和流程制定、构建起来的、最值得尊重的人。

她这个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怎么敢接周兽医这样的话。

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林雪君脑内组织好语言,缓慢地诚恳道:

“因为我们呼伦贝尔草原一直很干燥,往往一场大雨

之后,囤积在草场上的水洼很快便被太阳晒干,捻转胃虫大量传播的条件并不十分具备。往常就算有少量捻转胃虫被牛羊恰巧吃到,一般也会被胃酸杀死,牛羊是可以自愈的。

“这一次是太巧合了,第四生产队的牛羊吃到寄生虫后恰逢阴雨天,受凉肠胃不适,造成寄生虫大量繁衍。

“之后又因为雌虫一天可以产卵5000-10000个,病羊排便期间仍遇上小雨天气,导致了寄生虫的大量存活和传播。

“这已经是很偶然的情况了,又遇上剪羊毛,导致羊群剪毛后不适应温度变化的情况下感染寄生虫,病就这样传开了。

“更巧的是收羊毛的人踩着有大量寄生虫的牛粪在草场上流动,把疾病又传给其他生产队。

“真的是万中难遇一例的偶然事件。

“姜兽医和周兽医长年在呼色赫公社行医,我们这里遇不到这样的寄生虫病灾,自然也就不需要掌握这样的知识。即便之前学过,多半也会慢慢遗忘了。

“我只不过是恰巧因为在首都读书的时候没有受到咱们这一块儿的地域局限,什么书都读。又恰巧才来这里几个月,还没忘记而已。

“姜兽医和周兽医都是扎根人民群众中,每天在诊治各种畜病,经验丰富、功劳无数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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