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落迦就见不得她好是吧,她老老实实待在寝居里,还要特地登门来抓人现行。被打断好事的凤箫声,整装待发。

她和徒弟阔别多日,秉烛夜谈一番。那落迦这混球非得闯进来,掺上一脚。

不打招呼擅闯民宅,还好意思打烂屋舍。

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管教的弟子们犯的错是错,首座大人犯的错就不是错了?

凤萧声当了十来年的千金小姐,养出一副骄纵又恶劣的性情。纵使无理也要争三分,要是让她得了理,那可不得了了,不顶破天去誓不罢休。

她不懂师姐们和那落迦口中的头头道道,只明白一个理论。不是她的,她可以明抢。硬塞给她的,她有份选择要还是不要。

管它什么明王明妃,凭什么她的身份要由别人来做主。

因何不是那落迦当妃来,她当王?自作主张敲定了她的名分,不曾过问她本人的意向。

她不愿!

提升了一个大境界的凤萧声,紧急召回桃花水母。

这一招放在天亮前,她连门路都没寻着。

身为凤萧声唯一传人的夜云轻,了解她的脾性。

他为人子弟,此时应当做的事是安分守己,等待着奋武扬威的师父凯旋。而非擅自出手援助,抢占师父的风头。

身后的疑问声音泠泠,状似泉水叮咚。“不上前帮忙?”

夜云轻就地打坐,印了几个咬痕的胸膛大大咧咧地敞着,“师父会不高兴的。”

“你什么都不跟她说,不怕她怨你?”

“师傅的安全最为重要,我个人处境无关紧要。”夜云轻说。

师父要怎样对待他,是她的事。他如何孝敬师父,是他的事。

而况,大人也并不是事无巨细地报备亲属不是?

“倒是个痴情种。”

他身后的人冷笑一声,

“我竟不知,以冷血出名的蛇群,竟然出了你这个擅于温暖人心的败类。”也就凤萧声敢捡回家,捂在衣襟内暖和,也不怕贴着心口慰问时,被咬了个正着。

“大人。”夜云轻闭目养神,“您大可放心,我和师父不会妨碍到您的计划。您大可放开了手去做,只要不掺和进师父就成。”

与夜云轻的意气自若不同,正面戳破师徒俩欢合的那落迦,简直到了气急败坏的地步。

他是修佛之人,忌讳浮躁动怒。

意气败坏佛缘,怨愤损伤修行。可他一见到凤箫声,就遏制不住脾性。何况她居然、她居然……在佛门圣地,清修禅房与夜半上门的贼人做那勾当!

一想起来他就气涌如山,巴不得一掌拍死那不要脸的畜生,换他自己上。

早前奉劝宽和的语句,现今全成了落在脸颊的巴掌,扇得那落迦脸疼、心疼,眼也疼,一整个头昏脑胀。

他心里的无名火越积越旺,越燃越盛。体内燃得正旺的火气,痛痛快快地腐蚀着五脏六腑。直要冲破咽喉,冲倒天灵盖,使他有生以来第一回体验到了目眦欲裂的感受。

凤萧声的霸道习以为常,在濯濯之地行污秽之事,依旧掷地有声,半步不肯退让。

那落迦先前以为凤萧声混不吝,骄横恣肆。

像她这样的人,天生逍遥自在,悠游自得惯了。心无所属,不属于任何人。因而放纵她,欲耐性十足地候到她懂的一日。预算着收拾了,再续尘缘,留发还俗。

岂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有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站上擂台与他较量。还一步登天,行遍巫山云雨。

深得凤萧声的意不说,还迷惑得她满口胡言,护人如护己。

慧怡方丈教授他大爱,要从小爱学起。爱身边具体的人,方能扩宽视野,爱护世间生灵。

七情六欲不拿起,谈何放下,红尘万丈不亲自滚上一遭,要堪破到几时去。可那落迦爱了,滚了,披心沥血,方尝到刺心裂肝的酸苦。

按慧怡方丈的理论,到这一步为止,得道者应该学会放下,可他放不下。

使出浑身解数,力能扛鼎之人,除了从容放下之外,还有概率会被压在青铜器底下,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世俗意义上宽厚明确的正论,那落迦反向践行。

他在意得要命,嫉妒到要发了狂。凤萧声不属于他,那也不能属于旁的什么人。他得不到的人,断无理由放任她和他人情投意合。

凤萧声只觉得今日的那落迦分外无耻,这一点自甘堕落的首座大人倒是申辩不得。

她按着那落迦教过她的招数,打出法天象地。二人从凡胎之体换到了灵台宝地争斗,以神入境,换了个场地打斗,旁人再观摩不得。

夜云轻转动长笛,在一旁修持护法,不让进步飞快的师父被其余凡尘杂事烦扰。

钟楼的钟撞出浑厚的音波,鼓楼的登闻鼓奏响惊变的鼓点。

天阿寺外,葛大娘跪坐在阴阳阵阵眼,用匕首戳向心脏。

苟延残喘的阴阳阵染上生物的心头血,涤地无类。常年被拦截在外的魑魅魍魉、山林精怪闻到人味,近乎欢快地朝着寺庙方位聚集。

“阿弥陀佛。”晚来一步的接引僧人双手合十,是一句长叹,“施主,您这是何苦来哉。”

苦?

胸口被利器刺中的贯穿伤,中年妇人的呼吸岌岌可危。

她是肉体凡胎之躯,没有寻常的修士抗造。

之所以没立时死亡,纯靠胸腔的一股气顶着,撺掇着她拔出胸前的利刃,泼洒出更多的鲜血,使这一尘不染的庙宇浸染污秽。

让这把来自阿鼻地狱的火焰,直烧到不闻百姓哭声的皇城庙堂。

她前半生受的苦足够的多,多到葛大娘只能埋头认命。

她原以为十月怀胎诞下的孩儿,能给自己贫瘠的人生,带来为数不多的甘甜,结果铸成大错。

怨憎会,爱别离,人间百味,八苦尽尝。

她们这些糙人,是生来的贱骨头,诞下来就是为了尝尽人世间各出奇招的苦头。

好事没享受到,坏事挨个送上门。

葛大娘原名葛勤双。拥有一双全能的巧手,不到四岁就学会踩着凳子炒菜,打小颠得一手好锅。

劈柴、挑水等力气活,全然不在话下。

她生来听的最多的话就是忍。

年幼被长辈打得屁滚尿流要忍,出嫁了,被丈夫殴打谩骂要忍。就连辛苦生下的孩子,都是个半点不省心的痴儿,吃准了她老黄牛形态活该吃苦受罪的厄运,生来困苦,左右不过忍忍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来回切割着干巴巴的血肉,要人将喂到嘴巴的苦水吞食殆尽。

好不容易熬到酒鬼丈夫死了,她本人熬白了双鬓。

葛勤双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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