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许多问题的因和果并不那么清晰地被等号连接,人们看到动物生病了,未必能正确地追溯到病因。
比如在马生病前曾经都吃过一种草,比如马生病前他们搬到了这个新营盘——那是否就证明这些因素导致了马生病呢?
因为‘因’和‘果’的联系的探寻道阻且长,才在这个过程中出现许多似是而非的‘真相’。
到底动物生病跟鬼神说、福祸说有没有关系?
到底动物病好了跟祈福足够诚心有没有关系?
所有这些思考都决定人类是否能正确总结经验,并科学地规避掉风险和下一次的疾病、灾难。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林雪君扯下自己随身笔记本的整个后半部分,将这次马儿们生病的原因、原理和治疗方法一一详细记录。
【要在雨季尽量多地寻找晴天,让马匹晒太阳。】
【阴雨天有着凉风险的情况下,要尤为注意避免马匹过于疲劳奔波。】
【要避免淋雨、受风、疲劳、饮食改变、饮食睡眠变差等负面因素同时发生……】
包括给病马使用的药材名称和配比,记录好后,林雪君又请阿木古楞帮忙在本子上画了所用每种药材的样子,之后才拿着东西去找桦树族长。
桦树族长岔班莫正准备来找她,没想到她倒先过来给他塞了许多贴心的笔记。林同志对他们这么好,未求先应,实在令他心中不安。
“你们是来作客的,我们没能很好地招待,还让你吃不好睡不好地帮我们做事,这让我们——怎么回报啊?”
林雪君脑子里还在想着一会儿再给马匹们仔细做一遍检查,该巩固的就继续喂药和雾化,忽然听到桦树族长的话,抬头与他对上视线,原本要讲的话先咽回,她不以为意道:
“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见桦树族长还要说话,林雪君笑着开口继续打消桦树族长的心理负担:
“族长,领袖号召我们要学习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团结一致,克服困难。
“雷锋同志也说过,‘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
“我能学到这些治疗马病的知识,靠的是前辈们勇
于奉献才创造出的好条件,不然能不能好好出生,健康长大都不好说。
“现在轮到用我的知识去传递老一辈们的精神旗帜了,做什么不都是应该的嘛。”
她哈哈笑笑,手指戳了戳桦树族长捏着的笔记,继续道:
“回头可以到公社场部买个字典,全乌力楞的人就能比对着看了。大家要是能把汉语学会了,就能读懂很多书,对生活真的有好处。我用的这些方法,好多都是书本中学来的。”
说罢,她不容桦树族长继续翻涌情绪,雷厉风行地引着对方直奔萨满老人的撮罗子。
重新换上萨满的服饰,戴上萨满的面具,她先奔健康马匹而去。
昨天的预防药剂起了作用,健康马儿们一匹出现咳嗽的都没有。能吃能喝,精神状态正常。
太好了。
拍拍一匹花马的屁股,在大马挪开屁股转头拿大马眼睛瞅是谁拍它腚时,林雪君笑着对桦树族长道:
“可以带出去吃草喝水了,多往无树荫的地方走,勤晒太阳。”
接着又去检查病马,果然昨天咳嗽不严重的病马在喝过中药,并经受过一夜的悉心关照和雾化后,咳嗽症状已完全消失。
“不流鼻涕了,眼睛不红了,这样就好,再养一养就能彻底康复了。”
剩下还有点咳嗽的,林雪君给它们测了体温,都没有发烧。
于是不等桦树族长和工达罕露出担忧神色,她已洒然道:
“没事,咳一咳也没关系。
“都没发烧,没有引发咳嗽以外的其他症状就是小事情。先带着去吃草喝水,注意保持它们皮毛干燥,不要累到,不要饿到,不要渴到。
“等带它们吃饱喝足回来了,咱们继续雾化啊。”
林雪君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语气里都有老大夫语重心长的味儿了。
利落地交代完,她又转去给枣骝神马做检查。
上午和煦的光照下,枣红色的骏马虽然还有些咳嗽,却已恢复许多神马的风采。不愧是从所有马匹中选出的最矫健漂亮的一匹,被拴着的神马绕着木柱慢慢溜达时,皮毛的光泽随着肌肉的动态而流动闪烁。
林雪君将温度计插入它直肠,一边捏着听诊器听它的肺音,一边用不捏听诊器的手不断抚摸它柔
顺密实的马毛。
真好摸。
这是属于兽医的特殊福利,可以趁诊治的机会,尽情地撸毛。
神马很乖,虽然是倔强不逊的动物,但跟人类一起生活久了,好像也习惯了人类总是喜欢摸这摸那的‘恶习’。
它不咳嗽的时候便回头戒备地看林雪君,它大概还记得这个穿着萨满袍子但气味很陌生的人类,昨天对它的直肠做了可怕的事情。
但今天林雪君没有再给它做直肠检查,在她轻轻抚摸它时,它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挣扎。
每每神马转头用马眼睛瞄自己,林雪君都会停下动作,以向神马表示自己绝无恶意。
虽然戴着面具,它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林雪君仍坚持抬起头与它对视,并朝它微笑。
哪怕它看不到她的笑容,但林雪君跟动物接触久了,总觉得动物其实很有灵性,它们虽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大多数时候似乎能感受到人类的情绪。
人类的愤怒、敌意,以及善意,大概可以通过一些语言之外的东西传达给动物。
所以在遵循诸如‘不要跟猛兽对视’‘就诊前先在动物侧前方让对方嗅闻一下自己的味道’等与动物接触的规则之外,林雪君还会尽量调节自己的情绪。
收回听诊器,林雪君回头朝桦树族长笑道:“神马发烧就是因为肺部生病,现在肺部已经好了。”
昨天听到的口啰音已完全消失,恢复得真的特别好。
到萨满的撮罗子里,与族老和桦树族长等人一起吃过早饭,林雪君又拿上昨天剩下的半袋盐,带上刚睡了2个小时就爬起来的工达罕,牵上还咳嗽的5匹马,来到世界上最大的‘雾化装置’前。
架好大锅,水烧开,洒上盐,继续给马雾化。
因为现在还咳嗽的马只有5匹了,‘雾化撮罗子’上却有6个孔,为了不让雾气全部流失,林雪君和工达取了一片小桦树皮,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一起将用不上的孔堵了个严实。
撮罗子里的热蒸汽闷得人光站着都能出一身汗,更何况林雪君举着桦树皮干了半天活,又穿着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萨满袍子,更是热得发晕。
一脚踏出撮罗子,她反手关上门,卡在头冠上的用红铜和桦树皮制作的面具实在太重了,挂在耳朵上的
卡扣顺着汗渍往下打滑,面具的重量坠得头冠直往下歪。
眼看着头冠要被面具坠掉了,林雪君忙伸手去托制作繁复的鹿角铜铁冠。神帽被托住了,面具却被拽得歪歪斜斜。
林雪君手往面具上一搭,神帽和面具的卡扣松开,帽子终于戴正了,面具却离开林雪君过小的面孔,掉在她掌心里。
十几束暖金色的光穿过树叶间隙,斜斜洒在站在‘雾化撮罗子’门口的萨满身上。
裙袍上每一面小铜镜都反射了阳光,似从萨满身上散射了万丈光芒。
头冠上的铜铁神树、小鸟和红铜面具都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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