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回到相府,径直板着脸走入偃月堂。
“都下去。”李林甫冰冷着脸挥退了下人,然后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一摔。
茶盏落在地上,伴随着一声脆响,摔得粉碎。
李林甫坐在扶手椅上,胸膛剧烈起伏,他眼中满是嫉恨。
兵部侍郎,再往上升一级就是兵部尚书,兵部尚书就有了拜相的资格,这个卢绚,是在觊觎他的宰相位置啊!
他才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他能为了陛下做任何事,陛下最信任他,最看重他。
李林甫拼命给自己洗脑,试图劝说自己陛下提起卢绚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想要用他来代替自己的野心。
可李林甫太了解李隆基到底能有多薄情了,他劝了自己许久也没有劝服自己。
李林甫知道,陛下如今是用得着他,才让他做宰相,可若是其他人比他用着更顺手,陛下也必定不吝啬再换一个宰相,毕竟他已经做了四年宰相了,按照时间也该换人了……
过了许久,李林甫才平静下来,按耐住心中的杀意,用重新恢复了平静的脑子思考起怎么陷害卢绚。
“得想个法子把他弄下去。”
李林甫喃喃道。
相位是他的,是他的!谁也别想从他手中夺走!
李林甫很聪明,风花雪月他虽然不会,但是论起玩弄阴谋诡计,李林甫当属朝中第一人。
他闭目沉思片刻,没过多久心中就有了主意,他面上浮现一个阴森的笑容。
就在不久前,陛下还隐晦向他提过“太子大了,朕甚为欣慰”。
李林甫知道陛下这句“太子大了”的意思,太子大了,就不听话了,想要从父亲手中抢夺大唐江山了。
也是,三庶人之案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朝中又换了一批官员,这些上来的官员想要进步,就要攀附权贵,他们看不上已经老迈的帝王了,他们想要谋划的是未来几十年的仕途,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就向太子靠拢。
太子的势力可不就大了,加上这些年陛下对太子慈眉善目,表现的父子情深,太子自然也想要发展他的势力,就开始不老实了。
陛下不喜欢不老实的太子。
李林甫揣测到了李隆基的心思,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有了主意,只要卢绚成了太子党,陛下一定会厌弃他。
第二日,李林甫府邸。
下了朝之后,李林甫府上就来了客人,这并不稀奇。李林甫乃是宰相,还是三个宰相之中最有权势的那一位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都知道只要抱上了李林甫的大腿,就能够飞黄腾达。
虽说宰相一共有三位,可天下人都知道唯有李林甫才是手握重权的宰相,另外两人,都只是名存实无的摆设罢了。
只是今日来的这位客人却并不是想要攀附富贵之人,而是李林甫亲自派人请来的一位年轻人。
李林甫亲自带着卢晓走入偃月堂,让婢女给卢晓斟茶,卢晓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下宣仪郎,与宰相地位可谓是天壤之别,今日一早,却忽然得到了宰相府管事的邀请,说右相请他过府一叙,卢晓不敢怠慢,立刻就来了。
李林甫却很亲切,笑眯眯称呼卢晓为贤侄,还关心他平日与同僚相处是否和睦,没用多长时间,卢晓就沉醉在了李林甫的亲切中。
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幸得到当朝宰相青眼。
“哎。”李林甫瞧着时机差不多了,忽然感慨了一声,“我一向看重令尊,一想到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我便觉得可惜。”
卢晓面色大变,他起身长躬:“还请李公明示,家父战战兢兢,一向老实本分……”
李林甫抬手托住卢晓的胳膊,温声道:“我亦知晓卢侍郎恪尽职守,我叹息,并非是卢侍郎出了错,而是卢侍郎要高升了。”
“岭南道缺乏有能力的官员,陛下有意任命卢侍郎为岭南道观察使。”李林甫道。
卢晓的表情却变了,他大惊失色。
天下共划分十五道,每道设置观察处置使一人,掌管检查州县管理,举善纠恶,兼理民事,权势颇大,属于外放官员极致了。
可道与道之间也有区别啊,关内道、河东道等中原腹地的观察处置使,地位等同六部尚书,若是父亲调为关内道观察处置使,那的确能说是高升。
可岭南道……岭南,那是鸟都不拉屎,流放罪人的穷乡僻壤啊,而且当地多土族,年年都要闹动乱,还处处都是瘴气毒虫,说不准去了命都要留在那。自己父亲已经是
兵部侍郎了,眼看着就要成为六部尚书,怎么就遇上了这样要命的倒霉事啊。
卢晓眼前一黑,连忙跪在李林甫身前,痛哭流涕:“还请李公救我父亲一命。”
他不傻,李林甫若不是有意做些什么,也不会专门邀他上门一叙。
如今能改变圣人心思的人只有李林甫,这是他父亲唯一能活命的机会了。
李林甫抚摸着胡须,连忙将卢晓扶起来:“我向来看中卢郎中,自然不愿意卢郎中到岭南受苦。我给你出个主意,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陛下正烦忧给太子选属官,你的父亲若是主动请求担任太子宾客,陛下必定会答应。”
卢晓顿时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他连连答应:“下官这就去劝说父亲。多谢李公救命之恩啊。”
看着卢晓着急回家劝说卢绚的背影,李林甫扬了扬嘴角。
哼,蠢货。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不错,可圣人可不是一般的父亲,圣人先是大唐的皇帝,而后才是太子的父亲。皇位自然比儿子重要,毕竟圣人的皇位只有一个,可圣人的儿子有二十多个啊。
主动亲近太子,这才是取死之道。
李林甫了却了一桩心事,心中大感痛快,于是决定见一见最近让他烦心之人。
“让令狐彰来见本相。”李林甫淡淡道。
令狐彰是博州刺史,生得人高马大,英武不凡。河北下了几场大雨,眼见着今岁庄稼歉收,他连忙先到长安向朝廷禀告,希望朝廷能减免今岁税收,派人赈灾。
“河北二十四州受灾如何?”李林甫淡淡问。
令狐彰面带愁色,他听到李林甫询问后立刻开口:“李公,今年这几场雨雪实在是来得诡异,百姓还没来的收割庄稼,稻禾就已经被淹了。从九月初就开始下雨,一直到如今雨水还没有停,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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