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色还有些光亮。
吃过暮食后,陆骞在院子中教桑吉安练基本功,桑沃又跟着柳宛凝去了趟刘家。
村里的人也正是刚吃过饭,在村头围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刘大田的儿媳田秀香也正在其中。
“小音她娘,看你婆母最近换了新布衣,可是家里日子好些了?”一位妇人挤眉弄眼地问道。
田秀香扯一扯自己袖口上的布丁,讪讪笑道,“也就勉强吃个饱,老太太衣服穿好几年了,就换了一身。”
“那咋不给你买一身,看你这鞋都穿出洞来了”,另一妇人也跟着说道,“怕不是欺负你娘家没人吧。”
田秀香不自然地笑笑,她娘家是三十里外寒水村的,出了名的缺吃少穿,当年刘家花了十文钱将她娶了过来,公公刘大田和丈夫刘顺田待她还算不错,只是这婆母周春艳一贯待她不是很友善,总拿她又吃闲饭又没给刘家生儿子说事。
“没有的事,婆母待我很好。”
田秀香是个孝顺伶俐的,知道外人所谓“关心”也只是饭后闲谈,从不在外头说家里长短是非。
“你们先聊着,我回去给小音收拾被褥去了,”田秀香刚起身,就看到了桑沃和柳宛凝远远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抬起手,扬声招呼道:“桑沃妹子!”
“田嫂子好。”桑沃走近问候道,递出手里捧着的一小碗猪肉,“给小音带的,嫂子也尝尝。”
“快,快请进”,看着桑沃手里的肉,田秀香只觉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上一次吃肉还是过年时候,公公从集市带回来的,她连连推辞,“这哪里好意思。”
桑沃浅浅一笑,把木碗塞进她手中,“给小音带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进门后,刘大田也赶忙从屋内迎了出来,刘婶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儿媳手中的木碗,她记得上次桑沃来可是给家里带来十文钱呢,让她有钱买了一身新衣裳,最近别提在村里多有面了。
“桑姑娘,可还是来收胥余果壳的?”刘大田猜想桑沃定是今日在集市上把东西都卖完了,“都给你留好了!”
桑沃坐在石凳上,接过田秀香递过来的水,浅浅啜了一口,说道:“刘叔,这一次来,除了收这胥余果壳,我还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何事?”刘大田身子前倾,眼睛一亮,俨然已经把桑沃当成了家里的财神爷。
“今日赶集,我与那顾式商行的主家达成了合作,每日上午要将仙草膏和椰蓉膏送过去,只是这来往二十里路,我难免体力不支,想着刘叔有牛车,可替我来做这送货人”,桑沃顿了一顿,又开口说道,“来往运费两文钱,七日一结,你看可行?”
“送个货就两文钱,可行啊!”刘婶拍了把刘大田的大腿,“正是农闲时,田里有顺田就够了,你就去干这活计。”
刘大田听家人这样说,也觉得是个好事,就点点头应了下来。
又花了十文买胥余果壳,桑沃身上又只剩下二十文钱了。
她和柳宛凝刚走出刘家大门,就被身后的田秀香给喊住了。
“桑妹子,你等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田秀香快步追上,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和期待。
桑沃转过身,温和地看着她,“田嫂子,有什么事吗?”
田秀香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小声说道:“桑妹子,我听说你做的仙草膏和椰蓉膏很受欢迎,想必是缺人手的,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做,我也想赚点钱,贴补家用。”
看桑沃不回答,田秀香马上反应过来,赶忙补充道,“你放心,我对天发誓,绝不会向外透露你的方子,或者你可以只让我做一个环节,我只是想赚点钱。”
她边说边看了一眼自己破了洞的布鞋,脚指头不好意思地往里缩了缩。
桑沃会意一笑,她猜到了田秀香家的境况,想到自己也确实需要人手,便诚恳地说道:“可以,田嫂子,这两样食物的做法并不复杂,你明天清晨来我家,我教给你,以后按时给你算钱,一上午两文钱,可好?”
田秀香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桑妹子,我一定用心学,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约定好时间,桑沃便和柳宛凝继续往回走,桑沃心里盘算着,如果田秀香能学会制作,也不失为一个好帮手。
~
夜深人静。
柳宛凝刚哄桑吉安入睡,桑沃就凑在柳宛凝耳边,轻声道,“阿嫂,我想去洗一下身子。”
到达岭南好几日了,还没有条件好好洗个澡。
柳宛凝侧过头,看了一下入睡的陆骞,小声问:“我也想,能去哪里洗呢?”
桑沃想了想,低声在柳宛凝耳边细语,“前日回来时,我见过一条干净的小溪,附近也没有人住,我们可以去那里洗。”
柳宛凝点点头,拍拍桑沃的肩膀,二人便穿了衣物,拿起布巾向着小溪的方向走去。
两人刚一出门,陆骞便睁开了眼睛,他是习武之人,听力远胜于常人,桑沃和柳宛凝说的很小声,但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想了片刻,还是放心不下,于是穿上衣物起身,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二人后方。
直到确认桑沃她们安然无恙地走到小溪,陆骞才在五里开外,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默默守护着她们的安全。
他随手捡了根树枝,坐在石头上,借着倾泻而下的月光,在地上一边画着梅关地势图,一边陷入了沉思。
据学堂听闻,他要等的人,内阁大学士林煜期,已于今日告老还乡,将于几日后在大余村老宅设宴,接待来自岭南的各大氏族乡绅,以及商贾。
这位林大学士,是大邺朝头号开国功臣,被称为“大邺第一谋士”,也是当年与高帝共谋天下之人。
夜风拂过,陆骞深吸一口气,是时候去会会父亲这位旧时故友了。
月光下,小溪的水波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周围一片宁静,只有水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
正当桑沃和柳宛凝在小溪中洗的自在之时,远处传来两个男人醉酒的喧哗声,她们迅速披好衣物。
柳宛凝紧张地拉住桑沃的手,两人屏住呼吸,躲在一块大石后面,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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