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阻止谢微云黑化,华小满发了一天的疯,谢天谢地,总体不算太亏。

就是一不小心掏空了面子。

但行走江湖,太在意面子难免束手束脚,如今全豁出去,也就无所畏惧。

譬如她此刻人在七曜宗,作为修真小报上的热点人物,要是怕被人议论,只怕连门都出不了。

事实上她非但不藏起来,还要光明正大去找另一个热点对象——谢微云。

话说谢微云实在是惨,前不久才从审判台解救出来,转头又被关进戒律司。

要不怎么说是黑化反派,这人生经历比十八弯山路还坎坷。

这事都怪七曜宗。

纵使封印之事暂且揭过,但私闯禁地的罪名成立,所以谢微云还是得受到相应惩罚。

其实这事可大可小,可七曜宗愣是得理不饶人,千方百计要从边边角角扣出点小错误。

说好听点是铁面无私,难听点便是小肚鸡肠。

总之还蛮好笑的。

对此,华小满一边鄙夷,又有点暗喜,这不,又到了她发挥的时候。

这才刚给大反派洗刷冤屈,不得趁热打铁再刷波好感,日后小命不用愁。

据说戒律司专门用于惩罚犯规弟子,一人一间小黑屋面壁思过,湿冷阴暗,对病患十分不友好。

谢微云伤未痊愈就被扔进里面,一定很寂寞很无助。

别急,你的强来了。

戒律司设在七曜宗后山。

荒凉偏僻,人迹罕至,茂林遮天蔽日,织成一张巨网,将门窗一锁,只剩一片幽幽的黑暗。

此处与囚牢无异。

环境和“好”一点也不沾边。

但难得清净。

谢微云很满意这鬼地方。

他闲散地倚在墙边,披风松松垮垮搭在肩上,身形挺拔高大,在墙根处落下一片阴影。

脑袋略微偏着,侧脸线条干净凌厉,他掀起眼皮,好整以暇地欣赏眼前画面。

唇角略微勾起,像瞧见了什么趣事。

本该昏天暗地的狱内灯火璀璨。

半空中飘着一簇火焰,橙中带蓝,燃烧到极致,将斑驳脱落的墙面照得淋漓尽致。

焰火仿佛注有灵魂,拼命想逃离此地,不断撞击狱顶四角,发出哐哐响声。

它正在寻找突破口,但始终求门无路。

谢微云突然有些乏味。

橘芒洒落,他簇拥在暖色之中,焰光映在寒玉般面容上,视线依旧冷淡,身上没染上什么温度。

目光散漫,看向垂死挣扎的猎物。

没意思。

给了机会不中用。

他百无聊赖地轻点指尖,遍布四周的赤色法阵显露,血光一闪,赤痕随之减淡。

阵法力量正在削弱。

继续降低难度来消磨时间。

冥蝶暗喜,卯足力气仰冲而上。

然而触到阵法边界时,忽地一声巨响,如同撞在铜墙铁壁上,登时头晕眼花。

出不去。

一点也出不去。

谢微云灵骨双废,画的法阵却邪门得很,任凭它闹了半日,一个针眼大的洞都没凿出来。

尊严和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

“废物。”冥蝶咒骂一声。

然后大喊大叫往下冲:“废物,我要和你拼了!”

幽静的牢内兀自刮起大风。

宽松的月白披风飘飞,向外翻出一角,露出藏在里面的玄衣,刹那间,滚烫的气息如岩浆蔓延。

谢微云漫不经心抬眼。

他动了动,不过是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眼神始终寡淡,一脸不屑。

焰刃定格在半空,噼啪一声碎成渣滓,冥蝶来不及惊呼,肢体一僵,突然动不了。

下一瞬,一股强力下压,将它狠狠砸在地上。

冥蝶疯狂挣扎想要起身,阴影覆下,谢微云慢悠悠走来,抬脚碾在它身上,俯下身。

语调散漫,透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废物,骂谁呢。”

冥蝶:……

我靠,说好的废人呢。

它第一次用惊恐的眼光去打量上方的男人。

谢微云目光下瞥,发丝从兜帽中滑出,映上焰光,浑身上下仿佛烧了起来,连发梢都坠着橙光。

神色平静如水,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将百年邪灵禁锢在原地。

情绪没有一丝起伏,踩在身上的力道却十分狠辣。

冥蝶扑腾两下,始终无法动弹半分,终于认清事实——

谢微云力量强到可怕。

甚至比当初一人一剑单挑百万妖邪时还要可怕。

可他不是废了吗……

冥蝶颤颤巍巍瞥去,光芒在谢微云脸上颤动,他眼底无波无澜,只是额间添了道若隐若现的火纹。

霎时心神一震。

被誉为邪道宿敌的他如今竟修魔……

离奇却又合理。

太幽墟煞火连烧七日七夜,能活着回来的绝对不是人。

冥蝶嚣张气焰顿时消弭,服服帖帖说:“我错了。”

邪魔强者为尊,吃硬不吃软。

彼此都一样,就不要窝里横了。

见他不搭理,冥蝶低声下气:“饶了我吧。”

“我错了饶了我吧。”两句合并又念叨几遍。

谢微云似乎笑了一下,这才满意起身收力,合了合散开的披风,抬腿迈向一旁。

冥蝶嘟的一声,从踩扁的纸片鼓成立体形状,溜须拍马地飞了过去,替他抚平外衫的褶皱,就差叫声爹了。

见风使舵的事它比较在行。

就指望被谢微云带着东山再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它这只小火蝶必然也能扬眉吐气。

只是此刻屈身于七曜宗,难成大事,它瞅了眼身旁强大的男人,发现他又漫不经心地倚在墙上,无所事事。

冥蝶斗志昂扬,干劲满满。

“下一步怎么办。”

“先把七曜宗杀光。”

“还是先宰占你便宜的疯子?”

谢微云:……

疯子?

华小满。

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平生最大的喜好莫过于惦记别的男人,次要喜好则是找他撒气。

今日一言一行却一反常态,的确很疯,差点疯成个正常人。

她说——

“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我会陪你同去苍阆山。”

如此腻歪深情的话,是她能讲出来的,但只会和除他以外的男人说。

冲他说的话,三句不离死和滚。

她比较擅长气人,譬如今日将七曜宗那群气到闭嘴,算有几分真本事。

这时,铜门突然被人叩响。

“谢微云,是我。”

冥蝶:!

送上门来了。

戒律司的野草比华小满还高半个头。她摸黑敲了三声门,没人理会,犹豫一秒,决定不请自入。

屋内漆黑一片,死水般沉寂。

看不清谢微云在哪,又感觉哪都是他,华小满蹑手蹑脚,生怕把人给踩了。

终于,在墙角发现了谢微云。

破旧烛台上,一小撮烛火摇曳,微光忽明忽暗,他半边身子渡上薄光,半边身子彻底融于黑暗。

脸侧向暗处,透着股冷意,一副闭门谢客的姿态。

华小满作为不速之客,胆子挺肥,主动走上前,同时叫着谢微云的名字,在他面前蹲下。

谢微云的脸很耐看。

浅橘色光零碎洒落,淡化了眉眼处的疏离感,长睫浓密,落下一道弧度柔美的剪影。

纯白披风覆在身上,两片唇瓣微红,有点美强惨那味。

可叫了十几句,他皆不应。

他貌似睡着了。

但也可能是……死了。

华小满心尖一颤。

谢微云驾鹤西去,能省去许多麻烦,只是她前面七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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