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宴看清姬花青的脸,道:“承诺?我并不认识你,什么承诺?”

姬花青沉默一阵,忽然扬起手,厅堂另一边的椅子便从中间无声地裂成了两半,裂开的椅子放置不稳,砰啪两声,两半边椅子先后翻倒在地。

白广宴心头一跳,一些记忆突然变得清晰了,四年前,对面那人也是把手这么一抬,他身边的烛台连带着蜡烛就都被折断。

同样地,烛台和蜡烛折断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江湖上能做到隔空以内力摧毁物体的人不多,而以内力隔空摧毁物体时不发出半点声音的则绝少。

有这个作为身份的标识,白广宴一下知道对方是谁了,不过他内心的疑惑却并没有减少,四年前来找自己的,不是个四十左右脸上带疤的汉子吗?

而眼前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白广宴略一侧头,问道:“你是木先生的女儿还是弟子?”若是子女或徒弟,倒也有可能从父亲或师父那学会这项绝技,思及此,白广宴又道:“姑娘,请叫你父亲或师父来谈。”

姬花青道:“我来,跟我师父来是一样的。”

白广宴心想果然是那木姜的徒弟,道:“小姑娘,这件事开不得玩笑,让尊师来,他更加可靠,若尊师实在来不了,你还有没有师兄弟?”

姬花青叹了口气,道:“白老,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就是木姜,四年前来找你的木姜。我还是我,怎么披了一张男人的皮你就觉得可靠,披了一张女人的皮就觉不可靠?”

白广宴嘴角抽动了几下,道:“所以到底哪个才是你真正的样子?之前,还是现在?你究竟是男是女?”

姬花青微微一笑,道:“谁知道呢,或许现在这副模样,也只是我的一张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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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白氏家主白广宴看着眼前的疤脸汉子,下颌不时左右微微动着,双手张开又握紧。

疤脸汉子垂着眼帘,安静地站在那,耐心等待白广宴的答复。

白氏是水南武林盟主麾下的武林世家,陶氏也是。

但白氏和陶氏不对付,也许是因为观点不合,也许是对待某事的态度不同,也许是因为相互看不顺眼,也许是因为无意间的冒犯,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一些荒唐的原因,白广宴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两家从某一时刻开始就一直有矛盾,直到最近几年,矛盾愈演愈烈,双方或许都觉得,是对方先开始过分起来的。

而近几年也是水西的势力对水南武林越发虎视眈眈,逐渐将手伸向水南的几年。

可笑,明明外敌当前,内部还能纷争不止,明明应该做的是团结协作对抗外敌,却恨不能将与自己同一阵营的人置于死地。可这种荒唐的事,过去的成百上千年一直在发生,过去不乏,现在不乏,将来也还会有。

在白广宴继任家主后,白氏需要的某样东西只有陶氏才能提供,于是白氏不得不与陶氏合作,但陶氏也仗着这点,对白氏提出各种要求,态度亦极是傲慢,白氏逐渐被陶氏挤出了水南武林盟主的亲信圈子,白氏心中不忿,只是那东西对他们来说是必需,没办法,只能忍让。

白广宴烦恼于这种钳制,就是在这种情形下,突然有一天,一个自称木姜的疤脸汉子出现在了他面前。

木姜告诉白广宴,自己可以为白氏提供那东西,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再受制于陶氏,而报酬是白氏现有的所有金玉霜。

白广宴仍记得那时,木姜浅浅笑道:“我可是在真心实意替您着想。”

白广宴不知道木姜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帮助白氏,并且交换条件只是金玉霜这种……看上去并没什么用的东西。诚然,金玉霜的制法早已失传,并且白氏所拥有的也是世上仅存的几瓶金玉霜了,但说到底不过是品质好一些的金创药而已,虽是家族秘药,但金玉霜制法失传,如今的白氏子弟也没觉得多可惜。

白广宴隐约猜到,木姜想要金玉霜,并不是冲着金玉霜作为金创药的效用而来,至于木姜拿到金玉霜究竟要做什么,白广宴也毫无头绪。

罢罢罢,江湖上各种阴谋每天都在发生,他姓白的不清楚的事又岂止这一件?现在当务之急,是摆脱陶氏的钳制,只要能让白氏不再受制于陶氏,把金玉霜全部给那木姜又如何?之后无论这个叫木姜的人把金玉霜拿去做什么,那也跟他无关了。

对,是跟他再无干系了。

于是白广宴与木姜达成了交易,然而对未知未来的不安仍让他慨叹道:“我白广宴终究也还是卷入到这无尽的阴谋诡计之中。”

木姜听他这么说,道:“在下不过是趁人之危,此乃阳谋,不过也确实是在下不厚道。”

白广宴闻言只嗤笑一声。

这之后他便没再见过木姜,一年后,他们白氏需要的东西果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从某个地方送来,而看那些送货之人的衣着打扮,似乎是蛮疆那边的人。

木姜一直没来找白广宴拿金玉霜,白广宴倒也是个比较守信的人,白氏仅剩的五瓶金玉霜,他都好好封存起来,等待着木姜的造访。

但是木姜来得晚了,如今的情况,与之前不大一样了。

眼前这个自称木姜的女子对白广宴道:“四年前的承诺,可还作数?”

白广宴有些心虚,道:“按道理来说,当然……”

姬花青道:“可为什么我听说,白家有一批金玉霜要给绵作瑚庄?白老,这我可就看不懂了,还请你解释一下。”

白广宴道:“这正是我要跟木先……说的。”他本来要脱口而出“木先生”,但眼下木姜是个女子,一时没想到合适的称呼,他顿了顿,接着道:“如今白氏已不是我说了算了……”

姬花青看向白广宴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白广宴见她表情骇人,硬着头皮继续道:“如今掌管白氏的,是一个旁支的子弟,名叫白玄逸,与瑚庄的合作,是他一手促成,为的是……拥护寇传维成为新的水南武林盟主,把金玉霜作为礼物给瑚庄,也是他的主意。”

姬花青道:“也就是说你已不是白氏家主了?现在的白氏家主是那个白玄逸?”

白广宴道:“是。”

姬花青大步走到白广宴面前,看着白广宴的眼睛道:“当时你是白氏家主,我与你的约定就是与白氏的约定,何况我送来的东西也是给整个白氏的,你们白氏从我这得了好处,不管白氏的家主是谁,都得遵守这个约定!”

白广宴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那个……那个后生小子说,说这是我这个前家主跟别人许下的承诺,跟他这个现任家主有什么关系,他想把白氏的东西给谁就给谁,金玉霜当然也是白氏的东西……”

姬花青觉得自己的七窍都在冒烟,她盯着白广宴,道:“他是怎么当上白氏家主的?你把家主之位让给他了?”

白广宴忙道:“怎么可能是我自愿把家主之位让给他?那小子对于时局的很多看法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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