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二合一含42w营养液加更

曲渡边承认,他在听见有关舅舅双腿之事的时候,心绪乱了一瞬。

但马上重新冷静下来。

他拿起桌面上的御赐黑龙匕首,微微用力,匕首出鞘。

锋锐的寒芒闪烁,上面一道猩红血槽。

这是做不得假的,崇昭帝亲赐无疑。

就算他心有疑虑,也可以修书一封去京城,询问老登是不是赐了先斩后奏之权给他,崔融不会在这上面骗他。

可是这毒……

老登再如何小心眼,也绝对不会送到他面前来,让他在他自己和舅舅之间做选择。

若他猜的不错,这匕首送给他,是老登来安他的心,让他别在意京城的物议沸腾,顺便别扭地缓和下父子关系。

再退一步讲,就算是老登一点情分都不念了,真的想让他做选择,也不会有粮草拖延一事。

他现在可是在率兵打仗,士兵们挨饿对老登有什么好处?

曲渡边:“崔公公,你说你是奉命而来,奉的到底是谁的命?”

“你虽否认了药是陛下给我的选择,只说‘我觉得’,但你是陛下的心腹,若换了旁人,只会觉得是陛下借你的口说他想做的事。”

“可我不信。”

崔融神色稍敛,看着眼前在这种情景下还能冷静分析的小皇子。

他心中无声叹了下。

命运捉弄,观星司一言,让七殿下担了孽胎之名,不被陛下所喜,以至于垮了身子,病歪歪了那么多年。

要是从小就和其他皇子一样成长,如此风华,大周的储君之位,舍他其谁。

曲渡边没有察觉到他的走神,“公公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已是荣退之龄,本本分分,便是晚年安康。”

“有什么值得公公如此冒险,竟敢——”

“假传圣旨。”

四个字平静的从少年嘴里吐出来。

咔哒一声,御赐匕首压在桌面,曲渡边抬眼:“公公,不知我这把御赐匕首,可否杀你?”

崔融站起来,挪了一步,到软垫旁跪下,恭恭敬敬的朝着曲渡边行了个大礼。

再抬头时,面容已是一片悲楚之色。

他膝行两步双手攥住曲渡边衣摆声音低的不能再低“还请殿下救救小女!”

“我从京城出发的前两天小女被府中妈妈带出去买路上吃食却再也没回来。很快我就收到了一封信让我按照信上所说办事事成之后我女儿自然会在山鸣关等我从此朝堂之事再与我无关。”

曲渡边听罢也不知信没信“东厂厂公做了这么多年公公所言不觉得自己很是愚蠢么。选择相信威胁你的人的话不怕对方卸磨杀驴?毕竟只有死人嘴巴才最严实。”

“此事若陛下知道你和你女儿都活不了。”

崔融苦笑:“我知道所以此时全数告知殿下只求夹缝之中找条活路。”

曲渡边:“你知道你背后之人是谁?”

崔融摇头:“我年纪大快退了许多年不直接管东厂事没想到最后关头被人钻了空子。可能动手的京城之中也只有二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党派。”

曲渡边:“你知道你女儿在哪?”

崔融:“不知。但他们绝对会让我见到他们怕我鱼死网破。”

“什么都不知道

“您只要配合我演戏”崔融急切说“我告知您有人想害您让您有所准备您假装吃下便可。”

“摧筋断骨之毒虽然无解但可用内息伪装脉象症状我可以教您。”

“毒发需要三月内力强盛者甚至需要更久这期间既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殿下也再不必担心京城的暗算。”

他眼神恳切眼底满是红血丝跪下后再也没有起来攥着他衣角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曲渡边问:“要是我没有发现相信是陛下赐药你是不是也不会同我坦白。毕竟是陛下忌惮功高盖主要我废掉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和别人说它会成为帝王阴私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而不被知晓的秘密自然也谈不假传圣旨。

从来的路上这位曾经的厂公就想好了这两种情形以及这两种情形下该如何反应。

他将自己和女儿一起都能活的可能性算计到了最大。

崔融没接茬只是道:“殿下您的选择呢。”

曲渡边:“说到底,你的事与我无关。

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们里面谈话的声音太低,时间太长,汤一粟有点坐不住,“殿下,公公,可说好了?

曲渡边:“哦,我想起来了,汤大人也说要和我谈谈的。崔公公,他想和我说的,才是和我有关的事吧。

“比如,粮草。

“今日我若不服此毒,粮草是不是就会出意外,又或者说无限延期。

崔融默然片刻,点头。

曲渡边:“粮草出了意外,责任在谁。

崔融答:“此次两路粮草监军,是五皇子。粮草出事,第一个被杀的是汤一粟,第二个被牵连重罚的就是五皇子。

又扯出来了五哥。

汤一粟背后的人是谁,又或者,都有谁在这里面掺了一脚?

曲渡边在脑海中将这件事推演了一遍。

第一,幕后黑手是二哥,毕竟他岳丈就是水路转运使,汤一粟是二哥的人,只是藏得很好,没有人知道。

第二,幕后黑手是六哥,毕竟六皇子党人数不少,汤一粟是六哥的人,这时候搏一搏,省的他回京后,动摇六哥的地位。

第三,二哥和六哥联手,私下结盟,并且还推了五哥出来当两路监军,这样即便是事发,也有五哥在前面挡枪。

但是……

五哥在二哥和六哥之间,又是否是主动担任监军一职,好让哪一方相信自己的立场。

即便是五哥,也纠缠在仇恨里半生,他真的不会因为仇恨而做出更出格的事吗。

谁都有可能。

按照他这种推测发,谁也无法彻底相信。

猜的越深,就越觉得脚下有一个漆黑的漩涡,弥漫出来的肮脏算计一点点吞没他的脚踝。

阴冷附着在皮肤上,缓缓渗入血肉和骨骼里。

曲渡边打住思绪,他喜欢暖阳,对这种感觉只想离得远远的。

崔融低声道:“京城现在的水太混了,或许带走我女儿的人,和汤一粟身后的人,不是同一伙,只是商量好了。

帝令赐毒和粮草拖延是两道杀招,崔融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人敢做得这么绝。

曲渡边:“你最开始说的,也是假的吗。

崔融:“什么?

曲渡边:“我舅舅的腿,是陛下废的。

“这是真的,崔融道,“徐家当年独大,徐统帅被持剑侯当成继承人培养,而陛下忌惮北疆兵权已久,怎么会容许持剑侯有如此优秀的接班人?

“当时的徐统帅犯了小错,我领命带人掌刑,行刑完毕后,徐统帅就废了一双腿。

曲渡边静默下来。

说白了,崔融说了这么多,可他从头至尾关心的只有舅舅。

之前问过徐亭凤两三次,问他的腿为何会如此,可是舅舅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过,只是说,犯了军规,打了板子。

原来是这样的犯军规,打板子。

要知道,当时原主的母亲可还在后宫之中,没有去世。

崇昭帝爱徐月清,可这份爱却并不妨碍他为了皇权稳固,而打废舅舅的腿。

舅舅大概是因为不想破坏他和崇昭帝之间的亲情,才从来没说的。

可那这稀薄的父子之情纵然有,又能有多重的分量。

曲渡边:“所以你也不算说谎。

他看着桌上的青色瓶子,“我是皇子,他不会伤我,可我舅舅却未必。我若安然回去,陛下为了不想让徐家在镇南关也有兵权也好,为了给他心中继承人铺路也罢,舅舅都会被压、被贬到极限,或者,再废一次。

这毒药他若不用,在战争全面结束后,是有概率出现在舅舅面前的。

当然,也可能会换成别的毒。

崔融无法反驳。

毕竟这事陛下年轻的时候就干过一次。

至此,曲渡边对这件事才有了底。

无非就是兄弟算计,权位争夺,帝心猜忌……

他忽的笑出声。

笑容里没半点怒意,倒像是真的开怀。

崔融心里毛毛的,“殿下,您笑什么……

曲渡边:“我笑,你们太着急了。

他此番接回阿姐后,本也不会在朝堂干什么,自去安安分分的做回他快乐的病秧子去了。

只是没想到。

他人尚且在北疆边境,就已经有这么多只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助力一把,将他扔出夺嫡的漩涡。

这么乐于助人,他都不知道说什么。

外面汤一粟又敲了第二遍门:“殿下,公公,可谈好了?”

崔融再次拿出一个青色小瓷瓶,语速加快,“这里面装的是我小女喜欢的蜜糖水,殿下假装用了,我再教您如何伪装脉象。”

曲渡边:“崔公公,我又如何信你说的伪装脉象?或许一开始确实可以伪装,可毒发中期、后期是完全不同的脉象,这也能伪装?”

崔融身体微微一僵。

或许崔融有意帮他,可最终还是帮的他自己。

一批粮食吃一个月,而他们在一个月内也没办法打穿王庭。

等崔融目的达成,他这边暴露,届时又会是怎样难以捉摸的情形。

将士们的第二批、第三批粮食,会顺利抵达吗。

谁知道又会有怎样的手段等着他。

曲渡边:“而且,公公,你觉得你能想到的,绑走你女儿的人会想不到吗。”

崔融:“什么?”

外面汤一粟没能再等下去,唤了一声,竟直接推开门进来了。

曲渡边迅速将崔融给的蜜糖水塞入自己袖中,打开了最开始小瓷瓶中的摧筋断骨。

在崔融惊愕后转为不忍的视线中,将里面的液体饮尽。

汤一粟刚好就看见这一幕。

曲渡边将空了的瓶子放在桌面,表情瞬间变得又难过又悲愤又沉郁:“告诉陛下,赏赐我领了,不必再给别人。”

他突然就演上了,崔融差点没反应过来,瞥见汤一粟衣角后,他立马维持住面上神情:“殿下放心。”

“还请殿下收好这匕首,毕竟是御赐之物。”

曲渡边冷冷道:“这是自然。”

毒素入体,内力游走的经脉一瞬痉挛,他用内力强制压下,缓和痉挛。缓和之后,经脉舒缓,一股难言的畅快顺着经脉攀爬到四肢百骸。

曲渡边没忍住闭了下眼睛,他指尖都在颤栗。

【摧筋断骨:作用于真气经脉的毒素,服用之后经脉痉挛,痉挛后经脉舒张时,会带来极致愉悦。

至此反复,一日一次,午夜发作,约三月,经脉失去韧性,中毒者在经脉最愉悦的舒张后,迎来最痛苦的毒发,经脉寸断,不良于行。】

汤一粟连忙过来扶住他,手指不经意在曲渡边脉门

处握了下。

随后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他忧心道:“殿下脸色有点白,是和崔公公谈了什么,不舒服吗?

这位少年将军缓了几秒,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在说,粮草为何还不到。

汤一粟赶紧道:“马上到!马上到!下官保证,最迟后日就来了!

“确实是路上湿滑,要不是崔公公说,想尽快吧御赐匕首给您,我们也不会脱离队伍提前来的。

曲渡边任由他扶着,拿好御赐匕首,撑着桌子站起来。

他对汤一粟说:“你不是还有话跟我讲?

汤一粟:“时候不早了,下官那些都是废话,说不说的不打紧。

曲渡边:“不要后日,明天见不到粮草,这柄匕首第一个取你性命。

汤一粟神情一肃:“下官遵命!

曲渡边缓缓拂开他的手,离开了这间屋子。

汤一粟等他走后,才站直身体,检查了下桌子上瓶子里残余的一点液体。

没用手沾,他手里拿了一朵北疆特有的小白花,这种花捣成汁水后抹在身上,会让第一次接触的人起红疙瘩。

但也还有另一个作用,碰到大部分毒素的时候,小白花会变成黑紫色。

看着小白花变黑,汤一粟笑了笑。

“都没轮到我来说,你就让七皇子服下了药,还是崔公公的身份能取信于人。

能用陛下身份解决,崔融在前面顶着,自然不必他出场,能扮个好人,谁想扮坏人。

崔融:“他是为了徐停凤。

“不管为了什么,目的已经达成。

汤一粟道:“你们在里面聊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会串通七皇子骗我,没想到是真的喝了。

崔融:“或许真的骗了你。

汤一粟却道:“在下内功薄弱,但有个不为人知的小本事,若是假的,脉象作伪我也能摸出来。假如七皇子是伪装……公公不会想知道,后面将发生什么。

崔融后背有点发冷。

他道:“你如此给你身后之人卖命,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汤一粟往后退了一步,耸肩:“我不需要,只要我追随的人可以踏上顶峰,那么当一当踏脚石,有何不可?

他本来就是马前卒,要是崔公公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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