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水漫过肩背,在初秋的夜晚散发出阵阵寒意。

思绪回笼后,云笙冷得四肢一颤,撩起水波随意洗了洗,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昏黄的烛光照在她窈窕的身躯上,映射出莹润柔和的光影。她就像是夏日里刚刚成熟的水蜜桃,散发着美好诱人的气息。

她不是什么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管家理事一窍不通,吟诗作赋全然不会,唯一的优势便是擅于洞察人心。

话本子上常说男子最爱的不是端庄娴雅的女子,而是能勾动他们欲·望的妖精。

所有才会有那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大概他们真正需要的就是那份隐秘的刺激。

徐溪心性单纯,想来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将来或许还要她从中教导。

想到此处,云笙唇角一扬,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

她伸手扯下挂在屏风上的干布,细细地擦拭着身上的水渍,抹上茉莉花露,又穿上了事先备好的衣裙,这才袅袅婷婷地走出了屏风。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定,对着铜镜擦拭着被水沾湿的发尾。

瓷白的脸上未施粉黛,却透着少女特有的娇嫩,如同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

若在平日,这样出门就已经很好,可今夜她要给徐溪留下最美的印象。

她取出胭脂水粉,细细地抹在脸上,白嫩的面颊因为抹了胭脂而透出一抹娇柔的红晕,越发的明艳动人。

上完妆后,她望着铜镜里娇艳的容颜,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枇杷敲响房门时,她缓缓起身,轻轻地转开了锁。

看见盛装的云笙,枇杷目光一怔,眼底写满了惊艳:“姑娘,你今晚真好看……”

从前为了遮掩锋芒,她总是抹个口脂就出门了,只有喜庆的年节才会应景地抹一些脂粉。

可今夜不一样,她必须要让徐溪永生难忘。

她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妩媚动人的笑,眼底凝聚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光芒。

“路上有人看见你吗?”

“都去前厅了,前院那倒是没什么人。何况我找的是湘桥,谁也不会往三公子身上想。信已经交到湘桥手上了,姑娘放心吧。”

“马上就要开席了,后院的人都会往前厅去,现在是我出门的最佳时机。”

眼下已是酉时三刻,再有一刻钟宴席就会开始。前厅和莲池在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这个时候出门恰好能避开所有人。

“姑娘,我陪你一起去吧,若是三公子来了,我也能在外头为你们把风。”

见云笙要走,枇杷一脸担忧地提议道。

“不,你得留下来。”云笙神色坚定握住了她的肩膀,见枇杷想要反驳,眸光一凝,语重心长地说道,“万一有人来寻我,屋里不能没人。”

对上云笙凝重的眼神,枇杷喉咙一紧,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守好院子,不管谁来了,我都会说姑娘已经睡下了。”

“嗯,这里就交给你了。”

见枇杷领悟到她的意思,云笙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越过她,提着裙摆朝门外走去。

“姑娘……”

看着云笙离去的身影,枇杷犹豫地叫了她一声。

云笙脚步一顿,回眸笑看着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好好守着院子,等我回来。”

比起枇杷的紧张和忧虑,云笙显得分外平和,就好像她早已胜券在握。

她的笑容并未能缓解枇杷的焦虑,她离开之后,枇杷始终悬着一颗心,神色焦灼地站在院子里。

月色如水,照亮了她脚下的青石板,孤寂的小道上清风阵阵,鼻尖萦绕着馥郁的桂花香。

她脚步轻柔地走着,始终没有抬头去欣赏悬在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越过假山,走入狭窄的夹道就到了莲池边上。

洁白的月光洒满了池塘,昔日挨挨挤挤的荷叶早已枯萎,只剩下惨败的茎叶矗立在池水之中。

美好的景象总是消逝得太快,幸好还有徐溪为她画下的那一幅莲池图,就算荷花枯萎荷叶凋敝,她也能随时欣赏到盛夏的美景。

自她因腿伤休养之后,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他看见为他盛装打扮的自己一定会很欣喜吧?

他会不会也像徐陵一样,情难自抑地想要亲近她?

他醉心诗书,遵循孔孟之道,或许会表现得像个不解风情的正人君子。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是假意引诱还是主动出击?

想到此处,她心口一热,面上浮出两朵红晕。池边凉风习习,却也吹不散她面上的燥热。

前厅里宴席刚开,众人举杯畅饮,连女眷都捧起了手里的果酒。

老夫人坐在上首,满脸慈祥地和陈氏说着话,气氛甚是融洽。

徐彦垂眸喝着酒,脑子里想的却是方才入席之时,他匆匆一瞥却没有看见的那道身影。

时隔一个多月,她的腿伤早该好了,怎么今日却缺席了这场家宴?

上回顺手救了她之后,他从韩明口中得知了店小二迫害她的缘由,事情果然和她的叙述一样,是嘉惠郡主暗中指使,想要害她当众出丑。

当时他送了云笙回府,韩明不敢得罪郡主,就只能扣着那店小二。

他折返茶楼之后,郡主已然离去。很显然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又或者是笃定了他不敢追究。

的确,两家定亲在即,他身为徐陵的三叔,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表姑娘去得罪未来的侄媳。

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眼下她尚未嫁入侯府,自己自然动不了她。可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若是她再如此嚣张跋扈,自己可就不会顾及公主的颜面,定然会狠狠杀一杀她的威风。

他正想的出神,耳边却突然传来了老夫人的抱怨。

“今天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难不成你连吃饭都在想朝廷的事吗?”

徐彦眸光一滞,面上有些尴尬。

“如今陵儿都快定亲了,你这个做叔叔的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老夫人皱着眉,絮絮地埋怨道:“先前你不在应天,我也管不着你,可现在你回来了,总得给我个交代吧?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成亲?”

面对母亲的指责,徐彦眸光一沉,始终没有开口回答。

见他神色寂寂,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应天府有那么名门闺秀,你若是愿意,明日我就让你大嫂去替你张罗,定能选出一个让你中意的人来。”

这么喜庆的日子,他本不该惹母亲生气,可他一心想着报效朝廷,根本就无心成家。

见他始终不说话,老夫人的眼角不断抽动,已是发怒的前兆。

陈氏看了一眼沉默的徐彦,又瞟了一眼老夫人,笑着打起了圆场。

“三弟是谪仙般的人物,寻常的姑娘他定然是瞧不上的。我看母亲也别急,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动了凡心,给您娶个顶好的儿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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