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夜色的蝙蝠翅膀扑闪,暗红色的裙摆微微抖动,腰间挂着的铃铛跟着一摇一晃。小恶魔打了个哈欠,颠颠簸簸地飞行着。
“夜巡就是很累啊。”她困得睁不开眼了。
她在释朱山上空停了下来,背上的翅膀延伸折叠成一把椅子托着她悬空浮动。她使劲睁开眼向脚下的释朱山看去,嘴里吐出小女孩般雀跃的话来:“呦呦呦,我看我看。”
还没看到多少,一个宽厚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公主。”管家深深行了一礼。
“哼,看到了讨人厌的家伙,”椅子变回了黑色的翅膀,她无视管家飞走了,“那么夜巡就此结束吧。”
“公主!”管家想叫住她。
“说了多少遍我不是公主!”小恶魔气愤地回头。
管家劝阻道:“您有您不可推卸的责任,已经有女巫要因此牺牲了!”
“我都看到了,可是关我什么事?难道你忘了,本小姐可是恶魔啊。”
管家深吸了一口气,再劝道:“也许在您看来我很不可理喻,但在这样的大事面前我不得不当个刻板严格又固执的老头儿,而您也应当肩负起您的责任来。”
“和我有什么关系?小恶魔才不该按时按点工作,小恶魔就该随心所欲!”小恶魔依旧我行我素。
“殿下!”
“你这样的老东西总是很头昏,我有时都怀疑是不是人老了脑子就退化掉了,”小恶魔嚣张跋扈地说,虎牙从上扬的嘴角里露了出来,“你猜······我碰你一下你会不会死?”
“我的性命是公爵大人给的。为了公爵大人,就算要牺牲我的一切也在所不辞。”管家面无惧色,照旧严肃刻板地回答。
“那是你,不是本小姐。我可不包含在你的‘一切’里。”
“可您包含在城市的‘一切’里,殿下。”
小恶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几秒后又振翅飞走了,“别跟着我了。”
管家仍然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没飞多远,小恶魔又恶狠狠地回头大骂:“不是叫你不要跟着我吗!”
“殿下,请您不要再胡闹了。”管家毕恭毕敬地请求道。
“依本小姐看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要我怎样?伪神派你来的?”
“不,这只是出于我个人的行动,公爵大人并不知晓。请殿下继续夜巡吧,这座城市现在很危险。一旦黑暗约束下的城市平衡被打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恶魔才不管这些事。”小恶魔向他做了个幼稚的鬼脸。
管家面色铁青。如果对方不是公主的话,他会拨动怀表时针然后一拳揍过去。
“我让你去烛火屋捡的锐石呢?”小恶魔想起了一点正事,趾高气扬地命令,“拿给我。”
管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灰白色双头尖的锐石递给她。她正反两面看了看,炼金女巫通过仪式加在它身上的奇亚一闪。锐石被她碰到后灰飞烟灭了,闪烁的光芒却迟迟没有消散,像萤火虫般萦绕在她的手腕上。她淡淡地看着这点微光,没有波澜地开口:
“我不会阻止女巫集会。”
小恶魔的表情严肃而无情,看来她是认真的。
“您······”管家欲言。
“怎么,你看上去好像很不爽?”小恶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低沉下来的语调里威严自见,“我的行动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了?”
“不,您误会了。”管家吞声咽气。小恶魔的职位在他之上,他不得无故忤逆。
“你到底为什么要效忠于那个伪神?知道神的存在的人都应该将神放在第一位才对。”
管家的神情很恍惚,好像完全沉浸在余温未凉的往事中一样,“公爵大人······是他在我生命垂危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不能再看着他在乱世中衰竭,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因此,我必须保证世界维持原本的平衡,不再陷入混乱之中。”
“哪里有什么乱世?你吹牛也看看情况好吗?哼,想跟就跟吧,本小姐才不管你。”小恶魔挑衅地吐了吐舌头,转身以更快的速度飞走了。
管家不紧不慢地一路跟着,直到他们抵达了秘境之下的玫瑰花园。这座花园已经很久没人到访了,却依旧生机勃勃,即使无人看管也依旧秩序井然,像是被永恒定格在了最美好的那一刻。这就是平衡的证明,像是冰雪中的玫瑰般脆弱。无星的夜空中,深不见尽头的浓郁墨色笼罩着这片空中花园,深红色的蔷薇盛开于绿叶之上,被这座花园,或者说这片夜空完好地保护着,不受风或雨的侵袭。从花园外可以看到立于花坛中心的那座石像,少女无喜无悲却圣洁美丽的面部表情刻画得栩栩如生,身后展开的蝙蝠翅膀曲线优美得惊心动魄,活似下一秒就要带她飞至比秘境更高的上空,彻底脱离这座温室里的花园。小恶魔推开白漆的栅栏门走了进去,时针在这一刻恢复了转动,却没有走时的声音。
“真怀念啊。”她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了进去,路旁的蔷薇随着她的呼吸迅速凋零,花瓣干枯后褪去了昔日冷艳的色彩,最终化为一文不值的焦色灰烬。
她的步伐没有因此停歇。管家默默跟着她往花园中心的石像走去,顾及礼节而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小恶魔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一点点重温着数百年前在这里的回忆,指尖轻轻抚摸那个与自己神似的雕塑,轻声说:“这世界待我还是老样子。没有鲜花为我绽放,教会也不会欢迎恶魔。”
雕塑随着她的触碰粉碎成无数细小如烟的沙粒,伴随着隐约的震动声在静谧的夜空中规律地起伏。她静静看着那堆苍白的石屑,很久才露出一丝凉薄的笑容:
“陈,我问你,我在这世上究竟爱什么呢?”
“公······小恶魔殿下。”
“哼,”她又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骄横无礼起来,“问你你也不懂。没用的老头,作为上世纪的遗物你却连个信仰都没有。哦,除了那个伪神。”
月光洒在脚下的花园小道上,光滑的鹅卵石反射着洁净的光芒。小恶魔的鞋尖任性地踢着路边的碎石,飞起的小石块在分解前准确命中沙粒堆,击起的沙粒像是烟雾在空中弥散,浮浮沉沉又落下,而后都消失不见。她得意地转过去指着管家说:
“怎么样?比你的攻击更准确吧?”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那震动声变得越来越大,直如雷声振聋发聩。管家的表情一点点僵硬下去。不是花园在地震——虽然亘古不变的花园发生地震也是很可怕的事,那分明是心跳的声音!可是在无人可抵达的秘境中,怎么会有人的心跳声如此巨大?
脚下的地面震颤起来,周围的“夜空”石化了,渐渐现出真身来。顶上的碎屑在“夜空”的一收一缩中震落,看似微小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在小路上砸出一个个深坑。原来这座花园并非漂浮在夜空之中,而是被包裹在一颗巨大的心脏里面!
“开始跳动就意味着死亡也很快要到来了。”小恶魔背手看着分裂成一块块的心脏,无聊地踢着掉下的碎屑,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感情。
“全都乱套了······”管家睁大了双眼,没想到她真的任性到要毁灭这里。
“好了,城市心脏破坏以后我的工作也结束了,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城市基石了,滚吧。”小恶魔施法摘下铃铛丢给他,赶哈巴狗似的朝他摆摆手。
“您这是玩忽职守!您知道这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吗?”管家出言无状,“您把奇亚都夺走,就为了您在城市中能自由地行动?您难道真的不在乎您的职责、您守护的这座城市吗?!”
“你和恶魔说这些?”小恶魔笑得前仰后合,“真是笑死人了。让世界天翻地覆,这不就是恶魔的职责吗?”
“您这样只会让战斗陷入更混乱的局面!”管家急得青筋暴起。
“哼,爱说狗话就别您您您的。”小恶魔冷笑。震慑的红瞳向下看,无情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从她牙缝里挤出来,“少来碍事,你以为你是谁啊?阻止城市毁灭?真是让人笑掉牙了。有本事,你就阻止试试啊?”
崩裂声越来越大了。管家掏出怀表,小恶魔可以在碎石雨中完好无损,但他再不采取行动的话只会在这里被砸死!没等他拨动时针,小恶魔背后的蝙蝠翅膀开始迅速地生长,直到大到能将两人都笼罩起来。坠落的碎片与翅膀相撞,在碰到它的那一刻化为了无数细碎的尘埃。心脏就这样彻底被摧毁了。
“早说了别跟过来非要跟过来。有些事不是任何人都能牵扯的,无能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只会干扰世界的剧本,明白么?”小恶魔抱着手,神情漠然地凑近他的脸,就连管家也难抵死亡的威胁,微微向后倒身,“别死在我的地盘上,收尸很麻烦的。”
“你······”
“一切早就开始了,谁都没办法阻止。只是你老得太迟钝了,根本什么也没察觉到而已。”小恶魔带着邪笑的脸右偏。
“神······必须报告亚神大人。”管家从慌乱中恢复了镇定。
“好啊,那你就去报告吧。See you.Arrivederci.”
轰塌声停止,小恶魔收拢翅膀向地下俯冲而去,宛如黎明般白炽又转瞬即逝的流星尾迹。
时金被拉到屋外后藏到了山林的隐蔽处。右边是笼罩在黄昏光晕下的城市,左边是正在激烈对决的两位女巫。明明要去阻止她们才对,双腿却怎么也动弹不了。一定是奇亚还不够的缘故吧,她想。也许在奇亚补充完毕之前她都只能藏身于这里。
幻影女巫的身影忽隐忽现,增殖女巫不断放出分身阻挡她的去路。分身从空皮囊到骨骼再到内脏逐步补全,完形后每个分身都具备和主体相当的力量。然而就在她们即将奔上山顶时,增殖女巫却突然停下了。
“临阵退缩了么?”
“这根本就不是你的真身,对吧?”增殖女巫笑了,“你的真身自始至终都没在我们面前出现过。”
“你猜错了。”
“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世界万物是守恒的了。你只是一个女巫,又有多大的本事违背世界的守恒定律呢?”增殖女巫微微眯起右眼,“更何况,我已经完全看穿你了。”
幻影女巫愣了一愣。事已至此,幻影女巫也只好坦白问道:“你是如何分辨的?”
“气味,”增殖女巫指了指鼻子,“我的嗅觉很灵敏。在前天那一战中我记下了你的幻影的气味,现在的你闻起来和它们一样糟糕。还是说,你已经彻底在幻想中堕落了呢?”
幻影女巫皱了皱眉。
“我之所以会被你的幻觉伤到,是因为那时我不能确定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我必须要采取相应的措施来保命。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相信你了,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分清这些是幻觉以后,你的『幻影』于我而言就只是一堆没有实体的声光图像罢了。”增殖女巫露出獠牙。“就凭你一个机器人也想骗过我?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不过放出这么多的分身,你的奇亚也快耗尽了吧?”眼前的幻影渐渐露出端倪,像不稳定的虚拟影像那般卡顿和闪灭起来。
“那可说不定啊。”增殖女巫五指并拢,侧掌竖于额前。分身一个接一个化为乌有了,同时她手上的女巫印记也越发闪亮。她将那些分身都“回收”了。
『轮回』,增殖女巫的『城市』能力。
“犯规。”
“太强也算犯规么?我可是住在城市核心要害里的女巫啊。”
她控制头发生长,给自己蒙上了黑色的“眼罩”,仅凭气味追寻着幻影女巫的踪迹。她向山下飞奔而去,准确分辨出空气中幻影的气息并闪了过去,哪怕撞上了部分也无所谓。幻影女巫的幻影被识破后对她来说就弱下去太多太多了。增殖分身从不远处的地面黑洞中升起,由内而外迅速补完,循着机油的味道锁定好位置,集中力量后提前给了试图逃跑的幻影真身一击,另一头的增殖主体感觉到自己已经接近真身了,在跃起的同时回收了所有的分身,奇亚凝聚到举起的右拳上,蓄力完毕,这一击大概可以消耗掉幻影真身五六成的奇亚。
画面定格在一拳挥出之前,两人都静止了。异样而不详的气息笼罩了她们。她们并非失去了行动能力,而是这种情况下她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增殖女巫摘下了眼罩。只见她们脚下出现了两把撑开的黑伞,延伸的伞骨像断了半截的鸟笼包围了她们。增殖女巫疑惑地问:“哇,这是什么幻影?”
“不是我,是那家伙。”
增殖女巫扭头望去,单薄如黑伞伞身一般的乌伞目光空洞地望着她们,垂下的半边头发显得整个人更加阴暗,像是发霉了那般古怪。
“吃······”她嘴里不断低吟着。
“她的能力你还记得么?”幻影女巫问,她的真身不得不显现了,彻底暴露在黄昏将末的天色之下。真实的她看上去比幻影弱小得多,衣服朴实无华,像是从哪里捡了块抹布披在身上,声音也不似那般虚幻缥缈,整个人比吐槽女巫还要普通。这么普通的人竟然能创造出那么华丽的幻像。
增殖女巫怒吼:“那家伙根本不说话,谁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啊!”
刀光在狭窄的小屋间碰撞,偶尔会碰到某位女巫的椅脚,却无法切断它们。暗红色的烛焰随风晃动,两人的身影碰撞又分开,响亮的枪声间歇响起。
这个钟头还没结束,炼金女巫是靠器物战斗的女巫,战力折去了三分之一后始终在对方之下,但她身形灵活,总能抓住唯一的空隙从吐槽女巫的双刃下逃走,仿佛演出前配合排练过无数次的舞蹈演员。一开始的预估错误导致整个局势对她十分不利,软柿子捏早了,眼下只能从这把备用的弦月弯刀和事先的计划上找突破口了。
弦月弯刀的两端生发出极细的丝线牵引在一起,弯刀变成了一把弓箭。炼金女巫侧身拨弦,弦音奏出的无形篇律向前攻去。姚袈吟,婉转的一曲。弦复位之时,人头亦要落地。
音波攻来了,吐槽女巫将天堑羽雀合二为一,组成的日轮形状悬空挡在身前,像是无形的防御墙挡下了所有攻击。
“对炼金物的理解不赖嘛,不过······”炼金女巫轻笑,“你能读懂我的梦境么?”
周围的小屋消失了,代以城市中再寻常不过却又极为特殊的某个场景。教学楼第四层,所有的教室门都一列紧闭着,阳台也被无缝封死,这意味着这里没有别的光能照进来,只有走廊的声控灯亮起过一次,随后两人都立即静了下来。
“真的回到这里了。”炼金女巫喃喃道。
“空气中混入了百分之十的灵力脉冲气息,可是『女巫』没有灵力脉冲。你调制出了能增强女巫灵力脉冲的药水并喝下了,对么?”声控灯是早几年换的,这个大小的人声不会将它叫亮。
“小槽很聪明。这里是我的归卿梦境。”
黑暗中两人都小心翼翼,像是优雅谨慎的猫缓步移动。然而这样的速度限制下是无法攻击的。两人之间大概相隔了五盏声控灯,这种声控灯对脚步声尤为敏感,一旦有人打破了黑暗,她的位置会在触及对方之前暴露,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利的,更何况现在处于攻势的吐槽女巫是梦境的外人,无法控制这个梦境的变化。她不清楚梦境中的声控灯是否比炼金刀刃更坚固。黑暗中处处充斥着未知的危险,她必须比平常更加谨慎。
寂静与漆黑交融,她们连呼吸都压得很低。走廊始终保持着无声与黑暗,像是无人的鬼楼。吐槽女巫大脑仍然高速运转着,却也不敢松懈对运动神经的控制。根据对方的行为判断,她虽然构造了这个梦境,却无法自由控制梦境里出现的事物。看来就算有药物加持,她也无法弥补自己『城市』的虚弱。
两人之间突然亮起了一盏灯,昏暗的白光代替黑暗笼罩着如旧的寂静。炼金女巫偏手斜刀,灯光映亮的那头空无一物,除了一扇打开了的教室门。吐槽女巫已经不见人影了。
这不是试探,每一步动作都是为了正式进攻。
时间一点点流逝,炼金女巫在这边的黑暗中缓缓向前移动,同时目光沉稳地寻找着蛛丝马迹。弓箭使不得了,变回弦月弯刀的同时分离出一小块金币。她划破手指,把嫉妒之血涂在金币上向低前方抛出,奇亚魔力延伸出去的线状火花短暂闪烁后熄灭,一条难以视见的金色丝线布下,吐槽女巫贸然行动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割断。有些阴险的一招,不过女巫哪考虑什么正义。
教室里或是走廊那头都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有人的动静,也看不到有人经过的痕迹。此时她离打开的教室门已经很近了,安全起见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你也无从知晓我的方位,只要我成功接近你,你就彻底输了。”吐槽女巫压低声音说。她不怕炼金女巫通过声源发现她,敢于冒险的人才能最快占据优势。仅限的光源范围内,她的活动暂时自由了。
这是一场时间的博弈战,还有最多一秒灯就要熄灭了。布下的金色丝线久久没有反应。刚才奇亚燃起火花时也并没有照到人影。也许吐槽女巫还在安全距离之外。既如此,再不情愿也只好用那招了。
炼金女巫淡淡一笑,“我的『嫉妒』还远不止于此哦。”
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久远的回忆历历在目。嫉妒心漫了上来,彻底占据了她的脑海。此刻她已无法视物了,只剩下第六感对奇亚的敏锐捕捉。无需借助灯光,她也能明确锁定对方的位置。吐槽女巫对她来说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只是她必须要除去的一堆不被她容许存在的奇亚而已。她的奇亚因为城市生活的匮乏很微弱,但『嫉妒』不是光靠自身奇亚来维持的能力。有了“嫉妒雷达”和治愈弹夹,她还有机会能打成平手。
她忘却了自我,忘却了幸福的滋味,与之而来的是忘却的虚无中愈来愈亮的光点,那就是奇亚汇聚的地方,吐槽女巫所在的位置。然而很快『嫉妒』定位就失效了。雷达图显示这片区域的白点多达十个,也就是说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九个包围着这里。
炼金女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哦,是九羽白铩啊。”她心想。
九羽白铩是天堑羽雀的附带技能之一。刀气幻化成九只雪白的羽雀飞腾,最终所有白鸟都会集中于一点,回到使用者所在的位置上。雀返之时,羽铩人殁。
既然有十个点,那么其中必有一个点是与自己重合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原来她就在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上。
鸟开始接近这边了。炼金女巫借『嫉妒』摸清了所有飞鸟的位置,避开了每只鸟的既定轨迹。其余的九个点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原先位置上的那个。从上方发出的回旋刀刃试图将她强行矫正回刀轨上,未料弯刀先行一步,由刀刃变形而成的金色丝线向上发出,弥补了高度的差距。吐槽女巫只得放弃了攻击。翻滚着闪避开这条致命的“风筝线”后,她的身体在重力牵引下直直落向地面。刹那间,亮起的灯光照亮了两人愈来愈近的脸。
刀战一触即发,宛如姗姗来迟的暴雨倾斜而下。白灯随着两人变化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她们的脑海里都只剩下没有休止符的“毁灭!毁灭!”。金色丝线缠上了吐槽女巫的右刃,左刃立刻停下攻击向丝线斩去,火花四溅,丝线却完好无损,反而在坚硬的左刃上留下了刻痕。炼金女巫改变了丝线的硬度和韧度,刀刃的攻击远不足以将它切断。丝线收回原样,两人围绕着刀刃的交点旋转了两番,就在转向墙壁的那一间隙,吐槽女巫忽然瞥到了那间敞开的教室,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她的心头升起。
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有人曾带她来过这里!
她怔了怔,尝试去控制梦境,走廊上所有教室的门果然按她的意愿一齐打开了,她也确实感觉到了体内灵力脉冲的微弱涌动。不过以她的灵力脉冲还不足以完全掌控这片梦境,除非她和炼金女巫联手造梦。
这是哪一出?
刀尖划下一片满月,吐槽女巫照常退后闪避,闪进教室的那一刻,走廊上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在这样的灯光下,一抹郁紫映入她的眼帘。
她看到炼金女巫被风掀起的长裙下,原来捆绑弯刀的地方缠着半支薰衣草。
没错,是薰衣草,寓意着等待的薰衣草,上一次见是在昨天去炼金小屋的时候。辛辣的芳香跨过丢失的儿时记忆传来,呼唤着大脑深处潜藏已久的尘封往事。其实在那段无从知晓的记忆里也只剩下了这样的芳香。在人生出现了分割点后,她的傲慢就将分割点前的记忆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甚至连自己失忆了也不知道。
只有这薰衣草,还像蚁穴般牢牢驻扎在她的脑海里,一旦被牵起,保护自己的堤坝便开始逐步崩塌。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刻意忽略了这段意识,但她没有办法不去注意那些能够证实某个呼之欲出的猜想的细节。
“为什么是我?”她控制不住地问。
“因为你是我最嫉妒的人。”
她还在退后,周围却突然传来了异样的机械杂音。归卿梦境消失了,她靠上了烛火屋的墙壁。从墙上推出的半截带刺金属齿轮拦腰滚来,她敏捷地下腰躲过。然而危机并没有解除。头顶突显的金色花轮飞舞,另一头幽黑的洞口中露出阴冷泛光的箭头。
对方早就在这间烛火屋布下了重重机关!因为嫉妒有人来得比她早,所以她每次都是第一个到的,也就没人知道她在这间小屋做了什么手脚。炼金女巫怀笑看她,就像看一只落入陷阱的可怜羔羊。
“这是对遗忘的惩罚,我很嫉妒那些擅长遗忘的人呢。”
齿轮再次转开,荆棘长绳如妖娆的毒蛇般舞动,直向她拍击过来。箭矢咻地射下,所有机关在同一时刻同一区域内启动,而迎接所有这些的只是一次稍显迟钝的眨眼。
仅仅外界零点几秒的时间,她的大脑完全无视时间的流逝高速地运转着。吐槽只是大脑的保护机制,她的真实脑力无人能敌。再次睁眼时,几乎死局的机关已经层层拆解、分析完毕,每一支箭矢下落的速度、长刺下一时刻摆动的位置、轮盘推进的时间和角度,在无数华丽的算式中被巧妙地参透。只需抓住最突出的两个特征就能将复杂的事物简单化,而她正是具备这种能力的人。复杂的机关布局变得简单起来,已排除威胁的布局元素从她的模拟视像中一一消失,最后只剩下散落的三柄箭矢和迎面而来的花轮,那就是她真正需要攻破的点!
一手率先抛出右刃,挡开了最远的那支箭矢。大脑以超乎意料的程度控制着躯体,她超脱了人体的本能,身体扭曲变形到计算得出的每一个位点上,肩膀脱臼后平切出了本该藏在死角中的一击。刀弧闪灭,三点连线,机关尽解,她在空中转出一个优美简洁的圆。另一手复位接刀后平平带过身前,金色花轮迎刃而解,正正好好倒在她的面前。不消耗一点奇亚,她仅凭脑力将一场危机完美化解了。
然而这一击她却躲不掉了。这是一个被她忽略了的变量,无论哪个角落她都无法逃脱,因为所有退路都被不同的机关锁死了。这不是人为的设局,而是······既定的宿命之轮。
她注定无法躲过这一击。
弯刀在瞬间熔化,在她还未完全避开的那零点几秒重塑为攻击范围更广的细长西洋剑,却只在她的腹部割开了一层不深的皮肉,像是寿司学徒初次切生鱼肉,停顿得那么急促和生硬。
她微微睁大了双眼,不需要分析她也清楚这一击的水分多高。对面明显给自己放太平洋了,可是她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她抬起眼睛看着对方,这世上很少有她看不透的事物。疑惑与嫉妒,猜疑与恶意,大脑联想起方才的猜想,突然计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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