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蓬莱有仙山。
群峰如黛,海天一色。仙宗的正门沿山而建,气势恢宏,直开天阙。山门后九峰参差,宫殿如星树如毫。可谓是雕栏玉砌,檐牙摩空,碧瓦朱楹,琉璃生辉。
荀妙菱扒在灵船的窗户上往外望,时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呼。
谢酌扭头,隐去脸上的笑意,施法让灵船飞行的速度慢一些。
荀妙菱:“师父,我们住哪儿?”
“那儿,法仪峰。”谢酌抬扇,指向一座稍微靠后的瑰丽山峰,“归藏宗的大部分长老都执掌一脉,还要管理上上下下的人。我们法仪峰原本主修阵法与咒术。不过,目前主修这脉的传功长老、弟子们都由隔壁承天峰你纯一师伯管着。现在,我们法仪峰可以说是整个宗门最清净的地儿了。”
还给他骄傲上了。
“师父,你这样,掌门师伯都没有意见的吗?”
“他是有点意见。所以我才要收你为徒啊,几百年后我就可以彻底撂挑子不干了。”
“………”您说的还真直白啊!
转眼,灵船已经驶入了护宗大阵。谢酌则继续指着那些仙峰让荀妙菱辨认:
“……别的记不住也就算了,但有一个地方你务必要记得,这是你慈雨师伯的陶然峰。陶然峰的弟子大多培育灵植、豢养灵兽,也设有小食堂,饿了可以去那儿吃饭。不过切记,不要踩你慈雨师伯种的灵田……如果跟人打架受伤,或是运行灵气时受了内伤,就去陶然峰的药王阁,找你慈雨师伯医治。”
感谢谢酌的实用主义指导。至少荀妙菱一上来就弄清楚了在哪儿吃饭、在哪儿治伤。
灵船在法仪峰缓缓落地。
“玄微师叔。”
他们刚出灵船,迎面就见到了一个青年的身影。他一身清寒的绿色服饰,衣摆上有银线织罗而成的重重竹纹,长发束起,一束桃花枝做发簪,眉峰如轻折的乌羽,双眼湛然若神。
对方冲着谢酌见礼,气质端方温雅,有如翩翩君子:“玄微师叔,师父让我来给您送药。”
“好。”谢酌随手接过对方递上的瓷瓶,给荀妙菱介绍,“这是你林师兄。”
荀妙菱乖巧行礼:“林师兄好。”
“师妹客气。”对方十分和气地笑道,“问道神宫发生的事已经传遍归藏宗。师妹真是天资不凡,灵心慧质,难怪从不收徒的谢师叔也为你开先例了。我名林修白,师从慈雨尊者,目前修为在金丹期三重境。日后师妹在修行上若有疑问,可以随时来问我。”
荀妙菱点点头,看对方背着一把琴,好奇道:“林师兄,你是乐修吗?”
此问一出,林修白面露惊讶。而谢酌却不知为何以扇遮面,仿佛荀妙菱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话题。
“不,荀师妹,我是剑修,也算半个医修。”林修白再度开口时,脸上的表情却很愉悦,笑容也真切许多,“我虽然师承慈雨尊者,但在医道上造诣平庸,更喜欢修习剑道。至于这把琴,只是我的个人爱好。”
或许是难得碰上一个知音,林修白用一种微妙的、期待的眼神望向荀妙菱:“师妹也喜欢听琴吗?不如改日我为师妹弹奏一曲?不过师妹刚来我们归藏宗,还没安顿好,听琴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谢酌:“确实。我还得带她去挑选一处宫殿住下。”
林修白点点头,笑意融融:“那我就不打扰师叔和师妹,先回陶然峰了。”
只见一道碧光闪过,一把细剑从林修白腰间飞出,灵光如潮水般汩汩流动。林修白御剑升天,眨眼就没了踪迹。
“还真是剑修啊。”荀妙菱感慨一声。
“你这林师兄虽然才到金丹期,但已经摸索出自己的道途——他修的是君子剑。勤劳谦恭,和光同尘,他一直做的很好。”谢酌笑眯眯地说,“不过,他说自己医道上修为平庸,你可以看做是一种自谦。”
“什么?”
“你慈雨师伯做的药膳是修仙界一绝。”谢酌言简意赅道,“而林修白深得其真传。”
“嘶。”荀妙菱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正色道,“林师兄简约云澹,超然绝俗,实是我辈楷模,令人心向往之——我一定积极和林师兄打好关系,成为整个归藏宗关系最铁的师兄师妹!”
“出息。”谢酌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记,“将来你别为一口吃的变节转投陶然峰,我就该给祖师烧高香,谢谢他老人家庇佑了。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若是你林师兄邀你去听琴,你最好拒绝。”
“为什么?”
“呵呵,君子六艺之中,唯有琴,他是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谢酌微微闭眼,脸上露出微妙的尴尬,“你林师兄的琴声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只是碍于照顾他的尊严,我们对他的评价都相当委婉。偏偏他做了几十年的音痴,不清楚自己弹得有多难听,只以为是自己技艺疏松,要多加练习……”
“但是越练越难听。”
“据说曾经有个弟子,练剑的时候没注意到他在附近,恰好听了他一曲琴音,结果当场遭到心魔反噬,差点受了重伤。”
荀妙菱:“……”有这么邪门吗?
师徒俩一边说一边往上走,路上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法仪峰如谢酌所言,确实很清净。
山峦间的白雾时而聚集,时而飘散,仿佛一层轻薄的纱幔,轻轻覆盖而下。满目皆是翠绿叠嶂,幽静而充满生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蕴含着说不出的灵秀之意,深吸一口气便让人心旷神怡。
最后,荀妙菱选了一处接近山巅的空荡宫殿。这里天遥地远,抬头仰望便识宇宙之广阔。
谢酌一扬手,点亮宫殿里照明用的夜明珠:“这里现成的东西都有,缺什么你报给执事堂,他们会及时安排。喔,对,还得拿好你的身份牌,去天禄阁领取法袍和玉简……”
说着,谢酌合起扇子,轻轻打个哈欠。他看起来睡意朦胧的,仿佛下一刻就会躺在地上睡着。
“乖徒,师父有些困了,先去睡一会儿。明天你就自己去天禄阁吧。”
他挥挥手,背影如雾消散。
谢酌人虽然离开,却把灵船留给了荀妙菱。那艘灵船妙得很,不需要使用者输入灵力就能飞,而且自带宗门内的地图。
一夜无梦。
第二天,荀妙菱登上灵船,点了点“天禄阁”所在的位置,灵船就缓缓飘了出去。
但有一点不足——谢酌在的时候是用神识直接控制灵船,而且法仪峰是他们自己的地盘,爱飘哪儿飘哪儿——此时灵船按照固定航线将荀妙菱送到天禄阁附近,但天禄阁在山上最顶层,灵船的停泊点却在山脚下。
又得爬楼梯!
荀妙菱收起灵船,抬头仰望高处金碧辉煌的天禄阁,下定决心要早点筑基。
这走地鸡的生活她真是过够了!
天禄阁在整个归藏宗都算是热闹的地方,但弟子们不能随便进出,登记事务的窗口排了老长一个队伍。荀妙菱老老实实排到队末,发现这个队伍的前进速度还挺快的,稍稍放下心来。
过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终于排到她。
登记窗口后面坐着的弟子看着比荀妙菱大不了几岁,穿着一身灰色的宗门制服,手捧老厚一本登记簿,毛笔在纸上笔走龙蛇:“说吧,是哪个峰的,来领月俸还是干嘛?”
荀妙菱把身份牌递过去:“我来领法袍和玉简。”
对方接过身份牌,只瞥了一眼,眼睛就瞪得圆圆的。随后双眼发亮地抬头,似乎恨不得从窗口后面跳出来:“原来是法仪峰的荀师叔!师叔您早说呀,我们早就等着你了!”
荀妙菱只是眨了眨眼,对方就领会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起来:“是这样,我虽然是内门弟子,但您是长老亲传,按辈分我该喊您师叔。今年归藏宗只收了您这一个亲传,所以天禄阁已经提前把您的东西准备好了。”
说着,那个弟子拿起随身的玉简发了条信息,说:“荀师叔烦请入阁稍等,我这就叫危月峰的魏师叔过来!”
那又是谁?
危月峰……她记得那是炼器一脉的吧?
荀妙菱被一个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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