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我把你的头塞进音管里?”但他话音未落就被塞缪尔打断,那张看起来就阴鸷的脸冷冷的,似乎再多一句就要结冰了。

“你太粗鲁了,小塞。”好在他的话却并没让亚当多难堪,他只是淡淡斥责了青年一句,就走到旁边的长椅坐下,合拢两只手,“我要进行祷告了。文,你随便转转,别跑太远。”

然后他便当真闭上眼睛默念了起来。塞缪尔坐在他旁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神在这神圣的教堂里都露骨得不知遮掩。

这是个好机会。

文天成想,于是假装走到一侧彩窗前观赏起来,心里想的却是一点点摸到门边趁机逃跑。

但不得不说,即使他心思并不在观赏,眼前的彩窗也实在是太漂亮了。以青、紫、红、黄为主调的光芒透过玻璃洇进来,劈头盖脸地印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他的脸和身体,甚至可以说肉体与灵魂都有一刻被烙上了这样绚丽的色彩。

它是为了隔绝现实,让溺水的祈祷者重新产生对外界的美好假想才如此描绘的吗?

否则他看着这些光芒为何会想到落日,想到救赎,想到一张张曾让他感知到了颜色的笑脸。

不行,他居然,又开始下意识想念了。

于是再不敢多加久留,他小心而缓慢地,终于摸到了门的一角。只是,他刚准备伸手推开,一滴水却不知从何,突然掉在了他的头顶。

水滴啪嗒一下,滴落,消失,却像一根桩似的把他定在了那里。他缓缓回头,却见亚当没动,还在低头虔诚地祈祷着,但塞缪尔。

他虽还坐在长椅里,还坐在亚当边,但他的头却半回,神秘又诡谲地对文天成笑了。

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

识时务者为俊杰,文天成一脚踩破从地面升起的一颗警告用气泡,随后便认真又严肃地走向了门边一排木头制成的亭子间。

“孩子,你有什么要忏悔?”

可一进去,他就被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辨析了下才发现是窗帘,一个老者好像正坐在帘后,正等待着陌生人向他告解。

文天成这才意识到他竟是为了逃避尴尬无意来到了忏悔室。

“那个,我……”

其实本可以直接走的,更何况他其实根本不信教,但不知为何,那道年迈的声音却竟像是流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忍不住,“我好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没事的,孩子,主会宽恕你。”对面的声音很平静,“但你需要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文天成于是犹豫了。

他沉默了很久,但终究却还是:“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了自己的孩子。”

对面不太理解:“人本就应当爱自己的孩子。”

“不是的,这件事可能比您想得还复杂点……”

但说不下去了,再说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是要得到一声谴责,还是要得到一句“神会宽恕你”的回答?

不对啊,这件事为什么就非得是错的呢?

到底是谁先预设了这个规则,又到底是谁先暗示了这样不道德?

他为什么就非得在这里忏悔,忏悔一些从最初开始,明明就是神自己做错了的事?

明明是祂让自己诞生在了这世上,明明又是祂让孩子们对他的爱逐渐非同寻常。

但如果,如果这些都是错的,是需要被“原谅”,需要被矫正的错,那神为什么不能先矫正矫正祂自己呢?

因为想看又赋予了这一切的祂,明明才是世上最畸形的那个。

不,他不要再继续忏悔了。

眼神突然由迷茫转为了坚定,他好像从未有一刻将自己的心意看得如此清晰。

他要见他们。

他要亲口说出对他们的爱。

于是放弃了告解,他转而:“神父,我现在遇上了点麻烦,请问可以借您的终端用一下吗?”

神父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但他还是:“这里是无法使用终端的。”

咦,不能?这难道是教堂的规矩?

“但你如果确实需要,我可以晚点帮你转述一下。”说着,一只苍老的手从帘后伸了出来,递来一支笔和纸。

文天成突然觉得有些诡异,但说不上来,想了会儿却还是拿起了纸笔,在上面写下: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已经收到消息。

但他留下的号码却是莫以黛的。

因为他突然明白了,如果亚当的目标不是他,那就一定是他的儿子们了。他是在以他为饵吸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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