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不想孤过来?”

宁瓒得命便欲离开,又被晋王叫住:“对了。”

“今早的棠梨糕不错,你让厨房再做两份,给宜宁和阿濯送去。再往西市的糖酥记去一趟,买一牒棠梨糕回来,送去小桃坞。”

小桃坞?

是因为早膳有棠梨糕突然想起了裴娘子么?宁瓒想。

可为什么专程要去外面买呢?

他没敢多问,领命下去了。不过一个半时辰,便从集市上搜罗得几册时下盛行的房内秘术,书坊的掌柜见他出手阔绰,美滋滋地附送了一本《求妻秘录》,说是当年太

祖亲笔所书,记录了他当年求娶皇后的心得与许多哄美人开心的方法,在太宗一朝便被列为禁书了。若时时翻阅,定能有所收获。

“这什么东西。”拿到那本小册子,初翻了几页,嬴澈便皱起了眉。

这本小册子托以太

祖之名,竟描写了许多十分卑躬屈膝、去讨好女人的事,譬如什么男人的“三从四德”。

所谓三从,即妻子出门要跟从,妻子的命令要服从,妻子做错事也要盲从。

至于那“四德”则更加荒诞。什么“夫德”,即丈夫要具备高尚的品德,不能嫉妒;“夫言”,即做丈夫的需言辞得体,对妻子温言细语、甜言蜜语,不能打骂妻子;“夫容”,是说丈夫要仪态端庄,不能和外面的野男人一样“狐媚”;“夫功”,即做丈夫的要强身健体、勤加学习,在闺房之乐上满足妻子等等。

可笑,他何需这样对裴令漪。

再且,太

祖是什么人?文韬武略,饮马长江,将分裂数百年的南北两朝混元一统的不世出英杰,怎么可能写这种低三下四的东西。

难怪是禁书!

宁瓒却并没有细看那册子。

那掌柜给他的《洞玄子》《玄女经》《素女经》已足够惊世骇俗了,随便一翻都是妖精打架,看了是要长针眼的,他哪敢细看。这本册子反倒没那么多图画,想来应是十分正经的书才是啊。

因而他解释道:“回殿下,这是掌柜附送的,说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京中很多达官贵人都靠这本书上教的内容抱得美人归,是……有什么问题么?”

“孤需要去哄她么?”嬴澈

倏地不悦。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中药冒犯了她在这段关系里只会是她来讨好他事事皆依照他的掌控来发展。而非如今这般事情他也做了她竟还敢得寸进尺成日里甩脸子给他看。

他让宁瓒找书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爽利。那种事的确滋味不错。

——如果他不是为人替身会更不错。

啊?不是还让他去买棠梨糕么?宁瓒有些不解。

“还有这东西竟然说是太

祖写的。”

嬴澈越看火气越旺。他径直撕下那页“三从四德”语气冷厉“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太

祖会写这种东西么?竟敢如此编排太

祖简直是恶意诋毁!好损害太

祖形象!”

“这定是柔然或是吐谷浑派来的细作所写的去你现在让阿濯去和刑部的人说一声

殿下还是第一回向他发这么大的火宁瓒自觉办事不利额上冷汗如滴忙跪地请罪。

嬴澈面色阴沉将那本册子掷下又取过一本《洞玄子》翻阅。

这本却与方才那本倏然不同乃是讲房中术的。其上图文并茂、刻画精美文字说明也极其详细。什么龙翻虎行猿博云云他稍稍一翻俊颜便蕴出薄红胸中气血沸腾心头的火气反倒去了几分。

原来昨日那样是“刺其谷实”。他想。

那可不是她教的论起来是他无师自通。

那些“龙翻”“虎步”也就罢了那一式“蝉附”他却是经常在野外见过的。按照书上的描述那些猫儿狗儿就是如此行事原来人也可以么?

“算了”心间气血翻涌嬴澈冷着脸合上书拾过另一本纯文字版的《玉房秘诀》“先别打草惊蛇。”

“先把这碟棠梨糕给小桃坞送去孤来看看这其他的书里是不是也潜藏阴谋。”

这厢令漪依旧睡到辰时才起。

不必像过去在宋家晨昏定省、卯时便得起身她惬意地洗漱后慵懒地坐在窗下任簇玉给她梳髻。

素白纱衣轻柔承托起住女郎饱满如雪萼的胸脯玉白脖颈与锁骨处仍残留着道道绯色印迹。

不久华绾提了个食盒来里面盛着一碟棠梨糕。

“给我的?”令漪

问。

“是啊,是殿下派宁大哥来送的,殿下对娘子真好。”华绾笑得眼睛弯弯的,为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自入小桃坞便也跟着簇玉等人称呼她为娘子。

令漪杏眸微凝。

她是爱吃棠梨糕。

在她的家还没有破灭的时候。

京中就唯属糖酥记的棠梨糕最合她心意,却不便宜,要一百文一碟。父亲虽在朝为官,可他为官清廉,官俸多是用来维持整个家庭与母亲锦衣华服的开销,家庭并不富裕。一百文都可以换取一百多斤稻米了,这样的点心,于他可谓是天价。

但,饶是如此,每逢初一十五,父亲下朝归来,却总要专程去往西市,替她买上一碟。每每到了那日,她都会早早地跑到街巷口等父亲,他总是先骗她她今日没有棠梨糕,再在她失望的目光里笑着从怀中取出来,抱着她一起归家。

后来父亲死了,就再没有人给她带棠梨糕了。

刚入王府的时候,她想父亲,想棠梨糕,想得每天夜里都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但母亲怕传到先王耳中会招来他的不快,严厉训斥了她,不许她再想父亲。她便提也不敢提,更别说吃了。

但凡事总有例外。她十岁那年的元夕,先王携太妃、王兄、二公子及宜宁县主去清水寺祈福,因母亲彼时还算得宠,也一并带上了她。

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的愉悦里,她却因想念父亲躲在寺院的客房里哭,甚至半夜偷偷溜进佛堂,向佛祖祈求父亲能回来看她,给她带糖酥记的棠梨糕。

结果次日,她的客房里就真的多了一碟棠梨糕。和父亲买给她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幼时一直以为是佛祖显灵,可后来才知,世上哪有什么怪力乱神之事,否则这么多年父亲也不会不回来瞧她了。那牒棠梨糕,多半是寺中某位好心的僧人听到了她的祈愿,特意为她买来的。

之后的这些年,知道父亲回不来了,她再也没吃过棠梨糕。

可她喜欢棠梨糕的事,王兄怎会知道呢?

令漪用玉筷夹了一块,糕点软糯清甜,唇齿间漫开淡淡的牛乳味道,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了。

沉思一晌,她问:“是只给我送了还是县主也有?”

王兄以前偶尔也会送她些小玩意儿。

譬如外国进

贡的奇珍异宝,宫里赏赐下来的时兴宫花,或是地方郡守进献的土产,蜀锦、苏锦这些用来裁衣的布匹……但都是她和嬴菱、夏芷柔一人一份,从没有单独送给她什么。

这次,应当也不例外。

“这奴不知道呢。”华绾如实答。

她微微颔首,一如既往地不放在心上,屏退华绾后,又问簇玉:“还是没有避子汤么?”

簇玉摇头:“奴问过纤英,纤英说没有人送药材来,想是殿下不允。”

“那我们自己出去买呢?”

“可药买回来总是要煎的,那也瞒不过纤英啊。”

那就是他故意不给她的了,难道只能坐等肚子里揣上孩子不成么?令漪懊恼地想。

还有,华绾的事已经解决,那父亲迁坟的事也要提上议程了。她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她得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筹划了这么多年,既然宋家已经回不去了,就理应他来帮她完成。

是夜,晋王再次莅临小桃坞。

令漪没敢让华绾同宁灵两个小丫鬟服侍,早早地打发了她们去睡觉。服侍他去洗浴后,便独自坐在灯下,看着那碟未用完的棠梨糕发怔。

嬴澈从浴室里出来时瞧见的便是女郎灯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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