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见阿娘拿出了正经谈事的架势,李清月也连忙端正了神态,“阿娘你问。”

“你阿耶身上的东西里,熊皮大氅是很难重复获得的,该当有其独一无二的地位,我猜你也不打算花大量的心思在狩猎辽东黑熊之上。”

李清月点了点头。

三箭杀黑熊的事情,有这一次就足够了。

阿娘没去过她那封地不知道,在那头已传成了她自己都不认得的样子,若是再来几次,姑且不说会不会贬值吧,在她封地上的人可能都要觉得熊跟她有仇了。

至于这种有仇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不想了,感觉会让人比现在头疼的。

“他脚上的草垫皮靴,最为适用的还是辽东严寒之地,以就近取材之法制作,不会兜售到长安来。若非要说的话,那东西还有个作用,就是让安东都护府能有个保境安民的旗号出兵黑水靺鞨。”

李清月继续点头。这东西确实能量产,但是经过黑齿常之出兵后,李清月也确定了这东西的限制。红根子草在草甸上的生长范围有限,还有不少牧草和红根子草的样子相仿。若要供给几万人还算不难,但若要供给几十万人,就压力很大。

光是辽东境内要做到人手一衣一鞋过冬,可能都还需要三两年的时间,自然不可能将其作为商品售卖。

她将此物凑成礼物送到李治的面前,是要为她定期往北部巡猎打好一个提前的汇报。

她相信李治也不会对白山、栗末、黑水靺鞨之地全无兴趣。

有她先将一个近似于“请战”的信号递交到他的面前,李治在派遣将领的时候也该当先想起她才对!

“那么能用来售卖的,一个是可以浸泡出人参药力的酒,一个是你打算套上贡品名号的米。”

短短半年的时间,在女儿的手底下又多出了两种能发展成支柱产业的东西,真是让人既觉意外,又不免为她骄傲。

虽然这酿酒之事,早在女儿为唐璿归化梁州百姓的时候就已经提出,但直到今日方才有了一个和市场上其他酒水同台竞技的最大底气。

方才被传唤到御前的太医署官员,已大略将那人参酒查验了一番,又带走了一部分回去研究,想必很快就能

拿出一个更加明确的功效判断。武媚娘猜测,以阿菟办事的踏实完备,这些人的反馈应当不会成为对她的阻碍,反而能让她再得到一份酒水名头上的助力。

至于那辽东新米,不仅有帝后亲自品尝确认的好滋味,更是行将拿到一个贡米的名头,只要能将其产量日益扩增,送到中原境内,怎么想都不会缺了销量。

见她的三条判断都得到了女儿的点头同意,武媚娘问道;“这个酒,你打算怎么卖?

李清月答道:“有阿耶的人参酒在前,肯定是要借助于养生之名的。以此为噱头,不怕人不买账,天子同款的名号也能先打开上层贵族的门户。在此之后,才好根据不同的酒水烈度以及酿酒所用的材质、酒水存放的年头,分出不同的阶层,将其销售往千家万户之中。

“至于要如何经营得到足够的钱财,这一点上葛萨比我有本事,我还是准备交给他来办。但是……

李清月话锋一转:“这桩生意从酒水的酿造技法改变开始,就没之前那么简单了。我虽然相信自己在大唐境内能压制得住那回纥商人,却不能保证他能始终处在听话的状态,尤其是当我身在边地的时候。而在洛阳、长安这样的地方和上流人士打交道,以葛萨的回纥出身,显然也不够资格。

武媚娘总结道:“所以,你需要给葛萨找一个合作之人。而这个人最好是能在明面上扩展酒水的销售门路,又能对于葛萨做出制衡。

“对,就是这样。阿娘有什么建议吗?李清月发问。

武媚娘沉吟片刻,回问道:“我记得你在将酒敬献给陛下的时候说,这个酒是越放越香醇的?

“不错,现在虽然能入口,但是放上半年一年的话,口味会远胜过如今。

“那么,你让那个回纥商人在半年后做一件事。武媚娘说道,“今年五月,洛阳元氏家主元义端的同胞兄弟喜得麟儿,在满月宴上就已为其取名,取大音希声之中的后二字,显然对其很是重视。到了明年五月,应当会在洛阳筹办一场周岁宴。就让葛萨将这批能用于药酒的烈酒,放到此次周岁宴上正式问世吧。

李清月心中一转,顿时明白了阿娘话中的意思,“洛阳元氏子弟的周岁宴,到访的达官贵人必然不少,也让品酒变得顺理成章。元氏早先就对阿

娘的示好态度明确,也不妨给他们一点分出的利益!

葛萨的生意中心原本就已经从长安搬迁到了洛阳,孙思邈的东都尚药局也在洛阳,那么和洛阳世家合作,才是最合适的。

而这份世家助力还不能太强,否则就是将一个极为暴利的行当变成了给予世家的利刃。

出自北魏拓跋氏的洛阳元氏缺了几分中原的认可,又有早早向阿娘示好的眼力,无疑就是最为合适的。

在官场之上他们还需要依托于皇后的帮扶,也就意味着,在这出合作中他们还是处在相对被动的一方,正好和葛萨相互制衡。

武媚娘颔首,“正是如此。

李清月大喜,“好!就按阿娘说的这么做。

“那么,你的稻米又该怎么卖?武媚娘旋即问道。

“这个倒是不需要阿娘帮我出主意了。李清月笃定答道:“我有意在辽东选出几个在商业上颇有头脑之人,在泊汋到青州,青州到洛阳,洛阳到长安的这几段水路上相继建立转运储藏的仓库,发展出一条单独握在我手中的上贡、贸易渠道。

这条路线最开始可以只是上贡,但不需要两年就可以买下合适的商船,招募到合用的人手,变成一条新的贸易路线。

“既然澄心为我管着手底下的账目,这一条商业路线我就打算由她主管,将辽东的那些人手分拨到她的手下,作为负责各方枢纽的头目。

比如说那高丽少年阿左,就可以是一个合适的负责人。

她补充道:“沿途招募的人手里,也可以优先考虑被从高丽迁居到中原境内的人。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帮阿耶解决掉一些迁居人口的就业问题了。

万一这些被迁入中原内部的高丽人不适应当地生活,可能还会引发矛盾,可现在,她要用此法充当一个缓冲的媒介,说不定还能发挥出一点奇效呢。

“行,那就由着你。武媚娘并未对其做出反驳。

阿菟说是说的什么她对商业一窍不通,但起码,在什么人可用这件事情上,她的头脑清楚得很。

不过也对,若非如此的话,她又怎么可能在半年的时间里,给辽东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现在阿娘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来销赃了?李清月目光

发亮地朝着母亲看去。

结果她这话刚刚问出,额头上又重新挨了一下,“好好说话,不要老用销赃这个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土匪呢。”

李清月嘟囔了一句,“没有土匪的气势,怎么去从天子手里抢人嘛。”

武媚娘无奈,“可抢人又不是只有你那一种法子!”

天天这么豪横的,像个什么样。总得有收有放的吧。

见女儿摆出了一副乖乖听讲的样子,武媚娘又不由轻笑了一声,“行啦,我又没觉得你今日的表现不妥,只是你带人去辽东已用这等强硬手段了,另外的就得顺着你阿耶一些来办。但非要说的话,这个黄金收益过明路的法子,其实还是在跟你阿耶抢人。”

跟李治抢人?

李清月听到这个可就不困了,也毫无负罪感地答道:“阿娘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吧。”

“你可不要先答应得这么爽快,我这个法子还有些成事的风险,到时候是要由你来担的。”武媚娘抬手,拦住了李清月打算直接答应下来的举动。

这才继续说道:“你应当知道……宫女被遣放出宫的事情。为了彰显天子仁德、节省宫中开支,往往会将宫中已过成婚年龄、甚至是已经年迈的宫人放出。每次放归,不下千人之数。”

她目光有一瞬变得悠远,像是短暂地陷入了回忆:“上一次宫人放归,还是我刚刚成为皇后不久的显庆元年,距离如今,已经有快七年的时间了……”

七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一转眼,经过各种渠道入宫的宫人又已超过了当年的人数。再加上,这两年间蓬莱宫的修建占据了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倘若陛下真有缩减用度之心,大有可能要再放归一部分宫人。

可这些宫人放出去,当真是躲开了宫闱倾轧,在和家人团聚之后享受清福吗?

起码在李清月所知道的情况里,不是的!

这些宫人,有一部分是因为父兄获罪才被充入内廷,就算她本人能因为宫人放归的“优待”而得以出宫,她的家人却未必在历年大赦的名单之中,甚至大有可能因为流放的缘故已然过世。

还有一部分因时过境迁、天灾人祸影响,同样在离开宫闱之后无人可依。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会因为女子立户持家不

易,被收容进了长安周遭的寺庙之中。

但难道她们真的已到了手脚不便,“颐养天年”的年纪吗?

恐怕同样……不是的。

李清月想到这里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当即意识到阿娘到底为何要提及宫女放归,又为何要提到这是在和天子抢人。这个猜测,让她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惊喜。

“我看你已经有些想法了。”武媚娘心中暗道,跟聪明孩子交流就是让人舒坦,继续解释:“我方才问你如何卖米,你的售卖方式我觉得可行,但这个收益进项的去路,我却觉得可以再改改。”

“你的封地情况特殊,你自己是应该知道的。哪怕是亲王,其实也没有对封地治理这么大的权力,除非是如同当年的李忠一般,在领梁王名号的同时还有梁州都督的官职,所以当你的封地收益以这种方式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你就需要担心会不会出现一个情况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李清月眼皮一跳,发觉阿娘所说的情况当真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她也确实需要为其做好准备。

只听武媚娘继续说道:“我会在一两年内建议陛下,以奉行节俭之名将一部分宫人放归,届时你便提出,要将自己售卖米粮所得的一部分钱财,用于资助其中无家可归的放归宫人,令她们能有经营谋生的门路。”

“挖矿所得的黄金就混在这部分资助中给出,到时候,你是要为她们兴办纺织行当也好,是要购置田产让她们能参与农桑也罢,要让她们汇聚在一处居住、防止有宵小之徒觊觎也好,是要让她们各自自由、前往别处也罢,总之投入多少都是在缓解国库支出,你阿耶管不着,要在账目上动手脚也容易。”

“这些有了谋生手段的宫人在每年依照律法上缴税赋之后,还愿意偿还给你这位恩人多少钱财,你阿耶同样管不着。”

武媚娘问:“你觉得,这算不算是一条可行的销……过账手段?”

算!怎么不算!

这可不仅仅是在销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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