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里静了静。

潘云的手机被钱伟丢在桌上,他把倒在地上的凳子踢到门口:“靠,他给潘云发过不知道多少短信,潘云怕我打他影响了工作,听听我女朋友多为我着想,别把我大门牙笑掉,我这破工作,月赚十万还是八万啊,能让我咽得下这口气!”

年轻人狠狠抓几下黄毛,吼道:“小亮怎么下得去手的,潘云可是我对象,老子上学吊车尾都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茉莉放下碗筷起身:“钱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钱伟立马就冲她炮轰:“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成天在你面前和你姐妹情深的女同事背着你给你男朋友发追求短信,你还能搁这儿讲道理?”

茉莉神色冷静:“你生气也要等小亮回来不是吗。”

钱伟满脸怒气僵住。

陈子轻在看潘云手机上的短信,话是问的她:“潘云姐,你为什么会觉得王哥收到的短信,不像是小亮自己发的?”

潘云扭脸快速擦擦再转回来,小亮第一次给她发短信那会儿,她想过告诉钱伟,犹豫了一番还是选择不说。

她也没回。

就想着小亮能通过她的态度明白她的意思,不会再发。

哪知他过些天又给自己发短信。

小亮用词也不粗俗露

骨,只是淳朴地表达心思。

潘云想骂都没法骂,她就始终不回。刚才她看了小亮给钱伟老板发的请假短信,第一反应是哪里有点违和。

等她稍微一琢磨,就发现了违和的原因,她一时间不确定这件事是大是小,手心冒汗,猜测全是坏方向,潘云脑子乱乱的,忍不住在手机上找起了小亮给她发的短信,想暗自对比着确定完了再说。

她没报什么希望。

因为她平时都会删小亮发的短信,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一条,是她漏删了。她在做过对比之后,尽可能地凭着记忆回想了一下小亮之前的那些信息,脑子更乱了。

一条人命说不定正处在危险境地,潘云没经过多少思想斗争就把钱伟拉到旁边,把她的分析说给他听,并给他看了作为证据的短信。她想听他的意见,看要不要告诉其他人。

然而钱伟看到的,想到的只有一个角度,他不考虑别的,也不管场合时机对不对。

越跟他解释,他越激动,越来劲。

潘云抹了抹脸,回应等待她答案的少年:“小亮发短信有错别字,每次发都有。”

钱伟咆哮:“你还每条都看?你妈——”

骂声戛然而止,他及时闭上嘴巴,没骂下去。

真骂下去了,他跟潘云也就到头了。

潘云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机,跟看着她的少年说:“应该不是不细心。”

陈子轻点点头,他刚登入进来那天就从小亮的资料得知,小亮暗恋钱伟的对象。

一旁的钱伟盯着潘云阴阳怪气:“是,他细心,他对你老细心了。”

潘云终于受不了地尖声:“钱伟,你有完没完?小亮可能生死未卜,你非要在这时候闹?”

钱伟重重喘了几声,他呵呵笑着举起手后退:“我不说话了,我再说下去,我就是罪人,不对,是杀人凶手。”

他火上浇油:“小亮可别有个三长两短,不然就是我害的,我得被判刑啊。”

末了还要来一句:“真不愧是大学生,有文化,瞧瞧这想象力多丰富,能从一条短信联想到生死未卜,这成语我都不会。”

潘云脸通红,她攥着手机要往餐馆外跑,茉莉把她拉去厨房,给她倒水喝。

对象不在这儿了,钱伟就蔫了,他往后一靠,后背让桌角戳得生疼,他骂骂咧咧地拎着一瓶啤酒去了外面。

陈子轻跟吴妈一道去厨房,他嘀咕:“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没头没尾的,闹得人心慌,饭都吃不好。”吴妈叹气,“咱再问问,问仔细点。”

陈子轻“嗯”了一声。

茉莉抱着潘云,安慰正哭着的她,眼睛朝陈子轻使眼色,叫他等会儿再问。

吴妈已经在这时出声:“潘同学,你别把话说一半,叫我们几个心里不踏实,你说全乎点。”

潘云停下哭泣,她用手里的卫生纸擦擦眼睛跟脸:“我讲小亮发短信有错别字,不是不细心,是因为他觉得那字就是对的,他分辨不出来。”

接着又说:“我收到的短信跟老板收到的短信里头,用到的符号也不一样,我打个比方,小亮从来都不会用省略号,不是三个点就是四个点五个点。”

顿了顿:“而他给王老板

发的,就用对了。”

“一个人突然用对符号,还没一个错别字,这可能吗。”

“他老家在万兴,从西宁坐车回去要十几二十个小时,而他发送短信的时间是那天清晨,那个时间他顶多在车上,能让谁给他发?”

潘云日常不但喜欢鬼片,还喜欢侦探片,喜欢去思考,她做了个深呼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大胆揣测:“所以我怀疑他当时的人身安全受到了限制,有人拿他的手机发短信制造烟

弹,造成他回老家探亲的假象,实际他人就在西宁。”

逐字看过王司手机上那条短信的陈子轻陷入沉思,其实按理说,就凭这几点,还不能完完全全断定王司的短信不是小亮本人所发,更别说是危及人命。

但这事能在他反应过来前就引起他的重视,主要因素是小亮的手机始终处于打不通状态。

本来他就莫名焦虑……

要真是如潘云所想的那样,那事情可就往严峻的方向发展了呢。

小亮那短信是三天前发的,三天,72个小时,变故太多,这个时代,外面的监控又少。

陈子轻坐到张慕生常坐的那张躺椅上面,两手按着扶手,心不在焉地抚摸了个来回,一下下拍着。

厨房的寂静被一道声音打破,是吴妈,她疑惑地说:“我记得小亮文化程度不低吧,他是念过初中的。”

潘云说:“那是假的,他实际连小学都没念完,很多拼音不会打。”

吴妈有些惊讶,随后哭笑不得:“小亮那孩子真是,我以为他老实巴交,嘴里都是真话。”

陈子轻问道:“他来餐馆多久了?”

茉莉:“一年多。”

陈子轻:“那他平时没给你们发过短信啊?”

茉莉:“大家有什么话不都在店里说。”

“是啊。”吴妈喃喃。

陈子轻想了想:“你们知道他老家的地址吗?有号码也行。”

“这谁知道。”

陈子轻看潘云,女学生摇摇头。他又问:“那小亮现在租的房子呢?”

三人还是摇头,茉莉说,就算小亮告诉了,大家也不会记住。

同事之间,关系延申不到太远太深。

帘子外,王司听了几句,回头坐到若无其

事吃饭的张慕生旁边,他拿起手机拨下滑盖,调笑道:“你们还挺团结,一条小小的短信搞出这么紧张的气氛,。”

张慕生夹青豆吃。

王司端起啤酒喝两口:“慕生,你那媳妇……”

张慕生冷了脸:“他不是。”

王司:“行,不是。”

下一刻就突兀地语出惊人:“既然他不是你媳妇,那我可以追他?”

张慕生那脸色更冷,可他却怪异地勾起唇角:“你说什么。“

王司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

张慕生避开他搭上来的手臂:“没你的事了。”

王司无奈:“我这饭才刚开始吃。”

帘子突然被撩开,少年不分青红皂白地跑出来嚷嚷:“慕生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得下饭啊?!”

张慕生照吃不误。

王司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媳妇为了别的男人责怪你,这你都能忍?”

张慕生厌恶抵触:“我再说一遍,他不是我媳妇。”

王司忍俊不禁,死鸭子都没你嘴硬。.

陈子轻望着王司出门的背影说:“老板这就走了,饭菜都没怎么动呢。”

张慕生语态不明地开口:“你倒是上心。”

陈子轻:“……”

他拉开凳子坐下来,双手撑着凳子,面朝男人,上半身倾斜着凑近:“慕生哥,小亮平时都跟你在一块儿做事,你们聊得蛮多的吧,你知道他老家在哪吗,或者他老家的号码?”

张慕生给出寡淡的三个字:“不知道。”

陈子轻露出失望之色:“你怎么也不知道,不应该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张慕生:“我必须知道?”

陈子轻哑然,心说人好歹把你当师傅,不至于连这个都不和你聊吧。

他凑得更近:“那你知不知道小亮住在哪?”

少年身上热烘烘的气扑过来,比三伏天还让人浮躁。

张慕生吃下一口饭菜,细嚼慢咽:“他回老家了,你去他的出租房做什么?”

陈子轻瞪大眼睛:“大家伙说短信的时候你开小差啦?万一他真的碰上了要命的事,被人关在出租屋了呢。”

张慕生像是短促地讥笑了一下:“

关他的人是傻子,把他关哪儿不行,偏要关在他的出租屋。”

陈子轻一把抓住张慕生的胳膊:“所以你知道他住在哪,只是不想告诉我?”

张慕生被抓着,停下了夹菜的动作。

陈子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侧脸:“慕生哥,你这样就不善良了。”

张慕生继续夹菜。

过了几秒,耳边传来少年很小声的一声:“我不喜欢不善良的人。”

张慕生无动于衷一片木然,心底泛起令人恶寒的阴暗,我让你喜欢了吗。

你喜欢我什么,不就是我的钱。

做梦都在惦记我的工资,说出的梦话是如何设计让我自愿上交。

我上交了,然后怎样,你拿着我的工资去找下家。

张慕生耳边渐渐产生了杂音,仿佛有段时间没现身的苍蝇再次出现,它们飞到他脸上,停在他脚边,叮着什么。

他透过监狱的铁网看对面山峰。

一只蝴蝶不知从哪来,在他头顶飞动,他指间捏着什么,朝颈部一划。

陈子轻被男人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惊到,不自觉地抢走他的筷子:“别吃了,我看你没事人一样吃饭,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会觉得你是个冷血动物,你看看大家都急成什么……”

“砰”

张慕生将碗落在桌上,侧面线条轮廓晦暗难明。

陈子轻抓着他的筷子,放也不是,扔也不是,犹如烫手山芋。

张慕生绕开凳子往门口走。

“你去哪啊?我问你话呢,别不理我。”陈子轻脱口而出,“慕生哥,慕生哥哥,哥!”

张慕生身形滞了滞,后背密密麻麻地爬上一阵躁意,以极快的速度往皮肉里钻,向血管里冲,再聚集在下腹。

他脚底心发麻,没回头:“不是要去我那学徒的住处?“

陈子轻眼睛一亮,连忙丢下筷子追上去。.

小亮住在南港区,那个地带几乎是二房东的天下,五湖四海的打工人集中在这里。

他住在二楼,门上挂着锁,陈子轻掰扯了几下锁,隔壁住户听到动静出来问干嘛。

陈子轻说明了来意,他从住户口中得知,小亮几天没回来了。

出租屋这个地点排除了,剩下就该是

老家。

阳台的一溜褂子裤衩随风飘荡,陈子轻坐在露天的铁楼梯上发呆。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小弟,你进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有困难可以第一时间找三哥。”

“你怎么一遇到事情就自己消化,不把走捷径放在第一位?”

陈子轻:“……没养成习惯。”

他心跳加快,就跟见到活菩萨似的,脸泛红光:“我想知道小亮老家的联系方式,三哥,你给我吧。”

系统:“发你了。”

陈子轻马上去拐角拨打那串座机号,一接通便是苍老的声音:“喂?喂!找哪个的?”

“我找小亮。”

“小亮啊,他不在家,他在西宁,那小白眼狼一年到头都不归家,你上西宁找他去吧!”

嘟嘟嘟,挂了。

陈子轻抿嘴,小亮真的没回去,三哥别的信息不给他,说明是跟他的任务有关,支线没出来,那就还是主线。

小亮失踪,怎么会牵扯到周庆身上呢。

想不通。

陈子轻翻了翻他这二手诺基亚上的通讯录,寥寥几个联系人一览无遗,他斟酌着拨了个号码,调动情绪轻快道:“周老师,我是‘福来多’餐馆的员工望北遥,你在忙不。”

这是他去她学校问到的号码,没动过,这会儿用上了。

周爱萍没问他怎么有的电话,只说:“不忙。”

陈子轻:“你还在老家啊?”

“嗯。”

陈子轻听到她那头有鸡叫,关心道:“你跟你妈妈最近都没什么事吧?”

周爱萍:“都挺好。”

“那就好。”

陈子轻还想聊会,被周爱萍以她妈叫她给打断了。

通话结束后,陈子轻回到贴楼梯那里坐下来,周庆,铁锤案,小亮,这三者能搭上吗,能的话……他的眼皮跳了跳,120区人各有命,希望小亮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陈子轻扯着不知何时被冷汗打湿的T恤扇扇风,那杀人魔应该不会改变固定的作案手法,拿被害人的手机给朋友发短信。

天又要下雨,闷热难耐。

陈子轻这么想着,就有细小雨点飘落在他嘴上,他舔舔嘴,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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