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最后是黑着一张脸离开的。

她走的时候,屋子里的宾客几乎已经散尽。徐妙容坐在椅子上,仍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半盏茶毕,袁氏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今日照顾不周,小女行事无度,安王妃大人有大量,切莫和她计较。”

小女......

徐妙容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哪里哪里,明明是我得了好。夫人快快收回这话,省得让人以为,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难道没有吗?

袁氏的嘴也抽了一下,心中却着实有些欢快。

她早看那个小贱人不爽了,平日里,仗着李家只有这一个孩子,那小贱人没少在她面前拿乔。老爷也是的,心里眼里,都是那小贱人。

她心中本就有气,今日,明明是她的好日子,她盛装出席,结果小贱人穿得比她还要娇俏,还要华丽。

这到底是谁的生辰宴?

什么云华堂,打量她听不出来,是故意的。小贱人抢了她的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李家的女主人呢!

好在,今日安王妃让那小贱人吃了瘪。

五引盐,整整五引,当时小贱人的表情,好似吃了苍蝇。

想到那个表情,袁氏的心,就像吃了蜜,甜丝丝的。

她看向徐妙容,心中忽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亲近。

“说起来,咱们两府,平日里因着各种琐事,没多走动。今日与安王妃坐下来闲聊,方觉,我竟与王妃你如此投契。若不是王妃急着回去,我真想再留王妃一留,好与王妃秉烛夜谈!”

袁氏张口就来。

本是客气之语,哪知道。“我不急着回去。”

袁氏:?

面色微微一窒,她为自己挽尊,“那……那再坐一会儿吧。”

虽说着坐一会,可袁氏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中暗骂徐妙容不会看人脸色,徐妙容的视线却落在了她的腰间。

“夫人可是喜欢麒麟?”

问了一句,徐妙容又道:“方才在席间,我无意看到,夫人腰间别着一个麒麟玉坠。那麒麟憨态可掬,竟是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你母亲长得像麒麟??袁氏心中颇觉一言难尽。

若看到麒麟就想到母亲,那么,看到大饼,她想到了她的父亲。她父亲,就有一张大饼脸。

“麒麟憨态可掬,没人不喜欢。”

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心中却有些不痛快。

麒麟的寓意,便是送子。李家这么多年只得李氏一个孩子,李景隆着急,她作为李家主母,当然更急。

可孩子这种事急不来,求医问药,什么该用的法子都用了,可她肚子,还是没点动静。

之所以身上挂着麒麟玉坠,说起来,不过是个心理安慰。

她忌讳旁人在她面前提起孩子,往日里,府上诸人,皆聪明地避开这些话题。可偏她徐妙容,这会又提起。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袁氏先默认她是故意的。

她脸色越来越不好,正想委婉地下逐客令,把人轰出去,却听的:“太好了!”

太……好了?

袁氏的脸更难看了,她觉得,自己的肺管子快要被人戳爆了。正待不留情面,激情输出,徐妙容却招手,示意安王府的丫鬟上前。

那丫鬟上前,将手头上一个精巧的匣子递上。

“这是?”

袁氏骂人的话咽了回去,感觉这匣子是要给她的,她的心,忽然加速跳了一下。

徐妙容道:“方才夫人说,与我投契,这话啊,的的确确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其实今日,除了我们府上备上的生辰礼,我还另给夫人准备了一份礼物。”

“给我?”

袁氏有些惊讶,好端端的,为何要多送给她一份礼物?世上会有这种好事吗?

心中直犯嘀咕,可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朝着匣子瞟去。这一瞟,才发现,盒子里放着一柄葡萄镜并一双白玉耳坠。

那葡萄镜八出菱花,背面全是金子,上面绘着缠枝葡萄纹和几样瑞兽。那白玉耳坠,乍看通体洁白,仔细一看,竟雕成了麒麟纹样!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旧物,原本我该悉心保存的。可,这东西美则美,与我倒不怎么相配。束之高阁,实在有些可惜。正所谓,瓜瓞绵绵,尔昌尔炽,振振公子,于嗟麟兮[1]。接到夫人帖子,我便想到了这两样东西。这东西,不正与夫人相配吗?”

用心地吹了一波彩虹屁,徐妙容的心其实在滴血。

这两样东西,真的很贵,她原本不想拿出来。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为了套到狼,她只能忍痛割爱。

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匣子上移开,她又看向袁氏,催促道:“夫人一向是深明大义又通情达理的,我一向喜欢夫人为人,所以夫人今日万万不要推辞,这就收下吧。”

收下。

嗯。

袁氏心理早已给出了确定的答案,她巴不得立刻收下。这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好东西。

先中山王夫人谢氏的东西,能不好吗?那谢氏极能生养,她的东西,自是意头极好的。再者,瓜瓞绵绵,于嗟麟兮,这话,的确说到了她心坎里。

她恨不得立刻伸手,把东西接过来。

只是,“深明大义”、“通情达理”,袁氏总觉得,这话,好像是在给她戴高帽子,说不得里头有坑。

便斟酌着问了一句:“安王妃是不是有话要说?”

“是。”

徐妙容回答的干脆,她面上有些犹豫,纠结了半天,才似破釜沉舟一般说了一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袁氏的面色,瞬间就淡了。

她不走心地回:“都是一家人,安王妃若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若能帮得上忙,自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哪里犯得着夫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徐妙容连连摆手,又道:“其实,我想托夫人,给曹国公递句话。”

哦。

袁氏的脸,更僵了。她满眼写着防备,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

徐妙容:……

徐妙容心中略无语,她知道袁氏想到哪了。袁氏怕是以为,她要跟她抢四十岁的老头。

撇了撇嘴,她道:“我是想问曹国公寻几个核桃。”

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又道:“男女有别,我不方便为曹国公讨要,因此才找到了夫人。烦劳夫人帮我牵牵线,从中说和。”

“你要核桃?”

袁氏有些惊讶,不过,既然不是来抢李景隆的,她便略略放了心。

徐妙容瞧着她语气好了许多,顾不上多说,只道:“我们家王爷喜欢玩核桃。男人嘛,多少都有点爱好。咱们做妻子的,自是将这些时刻放在心上。”

“你不是,和安王分居了吗?”

袁氏脱口而出,说完,有些后悔。

安王两口子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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