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娇慢慢止了哭,只一双眼还红彤彤的。她抹干净泪,见闫风识背对着她,半晌没说话,不由耸耸鼻,拉了拉他衣袖。
却不想闫风识没回头,只垂首盯着脚下看。他脚下土地坑洼,几方墓石零散杂乱。萧娇收了杂思,微微蹙眉道:“怎么了?”
闫风识指着最近一块石头道:“你看,上面有字。”
萧娇俯身,细细打量。墓石上沾满淤泥,但不难看出上面深浅勾画。难道还是阿娘留下的?
不过墓石久在泥沼里,纵使萧娇看得眼睛发酸,也辨认不出上面写的什么。她不愿随意移动这些墓石,想了想,扯下外衫上已经破碎的布头,转身走到泉水边,将布头浸在水里,而后返回来,给闫风识递了一块,方小心翼翼擦拭着墓石上的淤泥。
两人如此擦拭了一会,终于将一圈墓石底面弄干净。萧娇忙不迭凑近,这才发现上面竟刻满密密麻麻的文字。从文字的笔锋来看,与扁石上的相同,很显然这些依然是阿娘刻下的。
可眼下萧娇已没了哀伤的心情,她蹙眉凝望,心中却升起疑惑。她不懂阿娘为何要刻下文字,更不知这坟茔里埋的究竟是何人。她不得不暂时压下纷乱思绪,只低头,对着这些稠密文字一一看下来。
“今天阳光很好,我喂了些血,它精神多了,还同我展示了新长出的皮肉。我知道缺失的一部分令它耗损太大,恐怕穷尽我的肌血也不能彻底治愈,我只能一天天陪着它。”
这是第一块墓石上的文字,与萧娇预想不同,这些文字看上去是阿娘的日常记录,只是文字里的"它"代表了什么?萧娇的心事起伏,隐隐有种猜测,她继续移步到下一方墓石前。
“我明白了,原来真正伤害它的是那一泓碧泉,原来泉水每到这个时候便会上涨,他们早发现了,才会乘它虚弱砍掉它的枝干,我也被他们骗了。”
“我帮它清理了周围的杂草灌木,里面有一件同我此身一样的衣衫,衣衫已经残破,我知道那是上一个祭祀苗女留下的,可怜的女子,若不是父皇护着,那时就应该是我。”
“也许是白日所思,昨夜我梦见父皇了。梦中的他年轻而英俊,还没有被病痛折磨,他对我说着征战的过往,描绘他眼中的无限江山,赤诚的子民,他说终有一日会挥师北上,夺回失去的土地,终结纷乱时局,那时的他多么意气风发。可惜梦终究是梦,父皇已经仙逝,他留在我记忆里的也更多的病榻前骨瘦形销的模样,他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昏睡,唯有那一日,许是阿狸哭闹吵醒了他,父皇睁开了眼,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专注与温柔,他低低的唤‘阿芙’,那一刻,我便明白,父皇是将我错认成母后,我也明白了他深沉缄默的背后隐藏的一颗痴心,可惜母后不懂,也终究辜负了他。”
“今日,我再度划破手臂,血液的流逝令我愈发消瘦,但幸运的是,它渐渐活跃起来。它的皮肉长好了,发出耀目的银色光辉,禁地里全是它散发的幽若香气,那盈盈透明的一层,像是仙人的肌肤。仙人皮,多么玄妙之物,曾经我也被之迷惑,亦深深痛恨过,但时至如今,我才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它也何其无辜,可是,他们不会停手,还会再过来,如今的它没有恢复全部力量,该怎么办?”
“不能再等了,我已经听到无数人的脚步,他们来了,这次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他们会剥去它的皮肉,砍掉它更多的枝叶,为了将它们运到金陵,他们会杀死更多无辜的女子,而一旦这些抵达金陵,势必会掀起更大的风波,我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我一定要阻止他们的阴谋。今日月圆之夜,即是我献祭之时,希望我的骨血能彻底唤醒它的力量。这座坟冢是我为自己所建的衣冠冢,这些墓石,权且作为一生最后的遗迹相伴,但愿此后这里重归安宁,即便孤冢荒寂,我亦无怨无悔。”
墓石已看到末了,刻痕字迹却被泪水淌湿。
闫风识看罢文字,旧的疑问消失,心中却又平添新的不解。原来这座坟茔乃是昌平公主为自己立下的衣冠冢,她居然不是被血枫所惑,而是主动献祭。在这些文字里,他感受到公主竟对血枫产生了隐隐怜惜之情,这样的一棵神木,居然会被人砍去枝桠?砍去的枝桠去了哪里?为何要砍掉血枫树枝?文里多次提到他们,他们,会是虎贲卫吗?
闫风识凝视着这些墓石,久久没有说话,墓石上的泪痕干去,萧娇转过脸来,望向血枫。她心中的疑惑解了,原来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运回金陵的并非阿娘的尸骨,阿娘一直在巫山,她的骨血与血枫融为一体,她化作了千千万万片树叶,万叶千声,都是阿娘呢喃呼唤。难怪自己会不忍,难怪看到血枫流血会痛心,原来,原来……
风再起,树叶颤动着,发出簌簌声响,萧娇眼底泪水被风刮去,只剩下无限怅惘。她想,既然阿娘以死都要守护此地安宁,她也绝不会让旁人再来打扰,至于流入金陵的仙人皮,她也一定会追查到底。她抿抿唇,转身回到扁石前,跪下去。
“阿娘,若您听得到我的话,请保护我自此安然离开,您的遗愿,我一定会替您完成。”
闫风识来到她身边,同样跪下身,对于献身血枫的昌平公主,他心中不甚唏嘘,对于萧娇此刻的言语,他却感到不安。不过他还是朝着坟茔郑重磕头,心里祈愿:如果公主真的在天有灵,就应该保护萧娇,让她远离风波,此生再不涉险境。
他头刚触到地,却听身前一道咔嚓声响。
两人惶然抬头,才发觉不知何时他们面前的扁石竟然歪倒一旁,扁石下方的泥地里出现一个豁大缺口,里面似乎有东西。
难道是昌平公主留下的遗物?
闫风识沉默,萧娇已探出头,她看了半晌,手伸进缺口里。里面确实有东西,萧娇再伸出手时,掌心已多了个黑木匣子。
这匣子看上去像是首饰匣,可若真是遗物,为何不一同放入衣冠冢内,反而在扁石下另设机关?
闫风识见萧娇动动手指,匣子被打开,里面闪过一阵光亮。他俯身,却发现这里头装的竟然是一颗指头大小的墨珠。
墨珠折着阳光,光彩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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