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笺云对此浑然不觉,本想径直上床,然而还是拐了个弯,坐在了桌案旁边。
按规矩,她应当睡在外侧,以便夜里侍奉裴则毓。
既然如此,不如等裴则毓先进去的好,也省得再来回折腾。
原先她站着,他坐着,有些东西还是不明显的。
然而待她坐下后,寝衣宽松,胸口不经意间就露出了些许柔软的痕迹。
记忆里马背上的触感忽然鲜明无比,裴则毓微微偏头错开目光,道:“我夜里不会醒,你睡里侧吧。”
顾虑被他说出口,阮笺云自然无有不可,撩开帘帐便躺了进去。
刚刚沐浴完,身上清爽洁净,被褥柔软温暖,她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困意上涌,慢慢阖上眼帘。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听到净室的门被拉开。
随即便是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帘幕被缓慢拉开,紧接着,身侧柔软的床褥蓦地一沉。
裴则毓低头,正巧撞进阮笺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怔了一下,不自觉轻声道:“我吵醒你了?”
阮笺云摇摇头,早在他吹蜡烛时,她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裴则毓熄了床头的蜡烛,低声道:“睡吧。”
阮笺云依言闭眼,强行忽视身边强烈的存在,继续酝酿睡意。
然而下一瞬,就在裴则毓掀开被褥的同时,她身上骤然一凉。
两人均是不约而同地一怔。
阮笺云心下“咯噔”一声。
方才帐幕里幽暗,她竟没看清床上只准备了一床被褥!
裴则毓手里捏着被褥一角,一时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动作难得停滞了几秒。
片刻后,他掩饰般地轻咳一声,道:“你盖吧,我去叫时良再拿一床。”
阮笺云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浓睫微垂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她静静听着裴则毓下床、披衣、穿靴、开门的声音,一动不动。
寂静的夜里,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愈发明晰。
裴则毓不多时便回来了,阮笺云早已将自己的被褥归拢到了里侧那半,方便他铺开。
折腾一番,两人终于各自躺在自己的那一卷被褥里。
阮笺云此时却有些睡不着了,许久才轻轻翻过身,侧背着裴则毓,睁着一双眼睛,默默盯着床帐上的纹样出神。
床不大,稍微一点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另一个人的耳朵,她正苦恼该如何入睡,忽听身侧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睡不着?”
声音低而哑,听起来同样十分清醒。
既被发现,阮笺云便轻轻“嗯”了一声。
木质床架发出“吱呀”的声响,裴则毓竟是要起身。
“房里还有一张卧榻,我去那处睡。”
他以为是自己把阮笺云吵醒了。
阮笺云怔了一下,动作快于话语,从被窝里伸出手,扯住了裴则毓的衣角。
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不是殿下的缘故。”
这本就是裴则毓母亲的寝殿,哪有她一个外人把他赶去睡榻的道理?
裴则毓回头,借着几缕微弱的月光,看见黑夜里她清凌凌的眼睛望着自己,仿若两块生光的玉石。
身侧重新陷了下去,她听见那人舒了一口气:“好。”
两人都不困,默默良久,还是阮笺云先开了口。
“殿下儿时,就是住在这里的吗?”
床帐垂下,将雕花梨木床困成一个狭小的四方体,裴则毓从没觉得她的声音离自己这么近过,仿若贴着他的耳畔说的。
柔软的,带着温热气息的,顺着他的枕畔渡了过来。
“是。”
“可我听说……
“母亲那时只是贵人,为何能亲自抚养殿下?”
大梁后宫有旧例,依照规矩,位分低的妃嫔不得亲自抚养孩子长大,需得把孩子交由妃位及以上之人处抚养。
她这一问,立刻将裴则毓的思绪拉到了十几年前。
那些遥远的旧事,他都快随着母亲的离去,一并忘却了。
这一问过后,两人间沉默了很久,久到阮笺云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才听裴则毓沉静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我生得不巧。”
“那时,七、八皇兄才故去不久,妃位只有阮、齐、陈三位,后两位分别是七、八皇兄的生母。”
“丧子之痛,让她们无力再抚养一个新生的孩子。”
“而六皇兄那时也感染了风寒,阮贵妃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我。”
那年冬日,一阵要命的风寒席卷了整座京城,夺去了不少稚儿的生命。
皇子新丧,他是在一片缟素中诞生的。
除了贞贵嫔,无人为他的到来感到欢喜。反而还有宫人背地里散播谣言,说是因为他命犯孤煞,才克死了前面的皇子。
但他将这些一并略了过去,只将结果讲与阮笺云听。
“后来,是皇后开恩,命母亲亲自抚养我,顺带将四皇姐还给了尚在世的柔贵嫔。”
这宫里惯于踩高捧低,生母位卑,父皇漠然,就算身为一介皇子,也不免遭人白眼。
不知为何,她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无言地躺在他身侧,裴则毓却感觉,那股长久以来藏在他影子里的孤独,似乎少了一些。
这一刻,他久违地感到心安。
如同从前,母亲还在他身边时。
从前那些褪色的记忆,此刻无端鲜明起来,令他迫切地想向身侧之人宣之于口。
“……我母亲,从前只是一个宫女。”
“她那时在浣衣局,一天夜里,去给阮贵妃送一件寝衣。因为贵妃催着要,便从御花园抄了近道。”
“然后,就遇到了陛下。”
“那日,恰好是六皇兄的生辰。”
那日边境传来大捷的消息,成帝一时高兴,喝了边疆进贡上来的鹿血,凶热上涌,再加上六皇子生辰,便去娇软可人的阮贵妃处。
不想,半路遇一宫女。
那宫女辨出他身份,慌忙跪拜在地,煌煌月色下,一张小脸发白颤抖,乌发雪肤,分外楚楚。
后面的事,便不言而喻了。
面对这天下最至高无上的那一人,一个浣衣局的小宫女别无他法,只得噙着泪默默顺从。
即便还有一年,她就能出宫了。
“阮贵妃因此,十分怨恨她。”
苦等一整夜,成帝迟迟不来,向浣衣局索要的寝衣也不曾送到。
哄睡六皇子后,阮贵妃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只是坐在窗边,红着眼睛,看了一整夜的月亮。
翌日,便知道了陛下临幸了浣衣局的一个宫女的事。
阮笺云静静听着,心揪成一团。
单单一个“怨恨”,怎能解阮贵妃心中恨意。
之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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