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帷帽相隔。

章栽月看不清姚令喜,姚令喜却将他看得分明——

敢情狗男人在外头偷听啊,而且他也没有旁的法子,要靠我四哥。

呵。

那你就老实待着,让朝臣们好生瞧瞧,我大兴国也不是非你不可。她飘飘然满是得意,将谋算和盘托出——

“谢公子,此事极险,但国朝上下已别无他法,还请你助我河源军一臂之力。”

闻听此言,谢四颔首回应:“殿下但说无妨。”

“我要你的三百捕药手,尽快备齐丸食,持兵部符牒,三日内赶到河源军部。”

接着,姚令喜字斟句酌:“丸食交予范将军后,还需他们与范将军商议,将河源军补给中断、即将绝粮之事,尽快传至辽成军大营。”

“什么?!”

“这怎么行?!”

“岂不是自毁长城,引狼入室!”

朝臣们瞬间坐不住,纷纷侧目章栽月。

然而章栽月老神在在,脸上波澜不惊,只轻轻瞟扫一眼,众臣立时歇气,不再吱声。

于是姚令喜继续说:“散布消息的同时,他们还需听从范将军调派,寻机在辽成敌营引发骚乱,为我河源军大举进攻,制造先机!”

“我军大举进攻?!”

“进攻?”

“不是死守,而要强攻?!”

堂上惊呼一片!

旁人或许云里雾里听不懂,但琅尚书执掌兵部,霎时就抓住关节,眸光灼灼炽盛,抚掌蹈足而叹,“先乱其心,次乱其形,出其不意,以攻为守!难怪殿下方才问起辽成国是否屯兵二十万,原来您早有成算!”

“中原粮草送不过去,就抢辽成的来用!”度支郎中喜不自胜,已然开始打腹稿算账——

“二十万大军的随军军需,莫说河源军困局立解,甚至可以反输九郡,填补正仓亏空,安抚官民!”

都水监大监也狠狠松一口气——“如此一来,征调役夫不再为难,路桥亦可加紧补修,朝廷很快就能控扼西北局势!”

“可是七万河源军,对阵二十万辽成大军,实力悬殊天差地别!”尚书令一盆凉水泼出——“一旦不敌,后果——”

未等丧气话抢白,章栽月淡定截住——

“后果,自有我与殿下,一力承担。”

此言一出,在场一片哗然,就连姚令喜都为之一怔,狗男人不拆台不说,竟然还为我作保?!

丹歌更是心中一软,满眼碎星星,兴奋得无以复加——姑爷好霸气,好会宠,啊啊啊啊,他俩从头到尾都没对过计策,全凭心有灵犀的默契,姑爷真是打心底宠爱小姐啊!

堂内众人,心思各异,章栽月坚定地站在姚令喜这边,“西北已是死局,此番借虎守林谢氏之力,河源军尚能背水一战,求一线生机,孔尚书若另有妙策,不妨说来听听。”

“审慎求全,亦非坏事,章大人何必逞口舌之快。”姚令喜不是独断专行的性子,也特意要同章栽月做出个不同姿态,索性出言解释——

“定下此计,一则是情势所迫,朝廷鞭长莫及,亟需河源军自纾困局。二则是,范将军并未追加奏疏,足见军中并无异动。以此观之,幕后贼子亦在严守机密,无心祸乱河源军,更未通敌辽成国。

故而,本宫以为,此番西北之乱,是内乱,幕后黑手只想制造混乱,扰乱朝纲,而非图谋祸国,至于这幕后黑手,身处机要高位,掌握帝国机密,想必大差不差,就在列位之中——”

点破关键后,姚令喜一个一个,将他们细细审视,最后的最后,视线落在章栽月,正巧撞上他凝眸来望,凤眸狭长微挑,两粒悬珠璀璨夺目,映照她纤纤身量。

放低音量,他的轻声略带一点温柔,浮荡两人之间:“我竟不知,我的四娘如此聪慧。”

“我如何,你无须知晓。”姚令喜浅翻一个白眼。

看回谢四,她曲意款款:“是以,我代太子殿下,恳请谢公子倾力相助!无论成败,公子都居首功!”

“殿下言重了,”谢四一膝跪地,俯首领命:“草民必定竭尽全力。”

谢四就那么长身顿地一跪,姚令喜登时心疼不已,火冒三丈——“谢公子跪着,你们哪儿来脸站着不动?!”

“臣等——”群臣被骂得莫名其妙,扑通扑通,顷刻间跪满一地——

“臣等,谢谢公子出手相助!”

“要谢,就给本宫听清楚了——”姚令喜疾言厉色,先为谢四托底——

“我先提醒你们,此役无论成败,虎守林谢氏都居首功,日后清算,本宫不想听到任何人诋毁指摘谢氏!否则司门郎中,便是前车之鉴!”

提起司门郎中,众臣胆战心慌,惊觉外头的惨叫已然断绝许久,无不悚然拜地:“臣等谨遵殿下教诲!”

朝臣既惊且惧,唯独姚闻善埋首后顾,将谢四死死盯入眼眶。

小妹为了他,几番训斥群臣,只怕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更何况章栽月也在,那可是个眼底不揉沙子的主儿,此情此景,只叫他头痛欲裂。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谢四的能耐——

这小子,可是九岁就拎个酒壶,四处游医,还一举治好了祖母缠身多年的顽疾,小小年纪就成了宣平侯府的座上宾。

六年前的中秋,谢四提亲被拒,原以为他负气出走,没成想却是自请投军,屡建奇功。

他一直关注,一直都极其欣赏,以至于对于这桩婚事,早就乐见其成。整整五年,他劝说侯爷父亲点头,默许姚令喜扶持虎守林,又在皇后娘娘面前说尽好话,还冒死跑去跟圣上要人,千辛万苦打点好一切,为谢四求得官爵,就等他凯旋回京赐婚。

原以为既成全了小妹心意,又能得个厉害的妹夫。小两口才貌相当,又有青梅竹马的情意,不愁小妹婚后去婆家受委屈,也无须忧心嫁入东宫免不了的固位争宠,假以时日,他这个小妹夫才能尽显,还能与章栽月分庭抗礼,匡扶太子殿下登基。

身为宣平侯府的嫡长子,他维护家族,顾惜幼妹,所有的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可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事到临头,谢天贶居然扯什么闲云野鹤,受不得拘束,他居然拒婚!

王八蛋!

害得他五年苦心白费不说,父亲也被气个半死,最最可恨,是活生生耽误小妹嫁入东宫,以至于最后面对章栽月求娶,硬是被皇后当作棋子送去应国公府,新婚夜受辱还要委曲求全!

姚闻善恨得牙痒痒,事到如今,章栽月瞧着尚有几分真心,此番一力支持更是真情流露。

谢天贶他个混账东西怎么有脸回来纠缠?不是妥妥的有病,妥妥地找死,妥妥地见不得小妹好吗?!!!

满腔怒气没处发泄,姚闻善拳头攥得咯吱吱作响,这一切姚令喜全然不知,只顾倾身颔首,当众叮嘱:“谢公子请起,三百捕药手,只需送粮、放消息、制造混乱,无须亲上战场。”

“殿下!殿下何出此言?!”吏部尚书不怕死地直身上奏——“轻功高手,甚至可于乱军之中直取敌将首级,事态紧急,怎可浪费——”

“本宫说可,谁敢不从?”姚令喜大袖一挥,厉声直斥——

“斩断幡旗,倾倒戟鼓,使辽成军军令不行,自乱阵脚,成效百倍于斩首,更何况——”

解释两句,她忽觉索然无味,这帮不中用的东西,早就被章栽月纵得无心无肝,差遣使唤便可,何必与他们浪费唇舌。

念及此,姚令喜打眼堂外,再次提刀,“程千户?”

“末将在!”

程千户应声而入,靴面裙甲,遍布殷红斑斑,昭示他刚刚人命加身。

由是甲胄佩剑,仿若新加持了催命符咒,更加阴寒刺眼,晃得群臣心肝齐刷刷颤三颤。

“启禀殿下,”他抱拳挺立:“前司门郎中已就地正法!”

“好。”姚令喜语带松快,再下一令:“你立刻带人将这厅堂围住,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

“末将领命!”

抱拳一送,程千户巍然耸立,一个眼神,麾下侍卫立刻散开,里里外外,结结实实围住!

“什么?”

“怎么回事!”

堂内顿时乱作一团,官员们跪不住,也轻易不敢起身,全都望向姚令喜——

“殿下?”

“殿下何以如此?”

“殿下——这是要圈禁我等?”

“政务纷繁紧迫,正是忙乱之际,殿下何故如此!!”

“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无故扣押朝臣!”

“章大人!”

除了姚闻善等东宫属官,群臣轰然倒向章栽月——“章大人,宁国公主肆意妄为,先是杖杀朝廷命官,现在又企图圈禁我等,您就听之任之,也不管管吗?!”

“殿下行事,何时轮得到我来置喙。”

静默许久的章栽月,徐徐起身,傲然睥睨,“只是,倘若我来处置,必不会像殿下那般,心慈手软——”

话音未落,众臣错愕怔愣,彷如霎那霜冻结冰,全部痴愣愣定住。

“公主仁慈,只修剪枯枝残叶,但是我不一样。”章栽月负手身后,“我大抵,是要从枝节处斩断祸根。此番塌天之祸,区区一个司门郎中,纵使有错,又能搅得动多少风雨,诸位,都心里有数吧。”

一席话,冷冰冰落地。

朝臣瞠目结舌,只道是章大人娶了宁国公主,这是要夫妻同心,把他们往死里逼。日后不只见宁国公主如见太子,只怕是还要如见中书令大人了!

堂内悄寂,徐徐转为死寂。

“是以,”姚令喜拿回话语权:“在河源军捷报传回之前,就委屈诸位,暂居此间。”

“可是我等在此——”御史大夫言辞恳切:“朝廷政务又当如何?殿下无非是想困住幕后黑手,力保谢氏一行,但如此因噎废食,眼前困局难道就寄望于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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