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颂赶到,就见萧翰之与齐兴治相对而立。

一个道:“你是狗。”

一个道:“狗是你。”

“你是狗。”

“狗是你。”

旗鼓相当,孜孜不倦,也不知道苟了多久。

原来齐氏也有傻子,不独萧氏丢人。萧颂顿感万幸,拉走萧翰之,沉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一共三场,”萧翰之对九王叔毫无隐瞒:“侄儿起码能赢一场。”

凑到萧颂跟前,耳语一番。萧颂脸色变得黑如锅底,忍无可忍一脚踹向萧翰之:“不嫌丢人!”

萧翰之轻松避过,振振有词:“赢就行了,还管那么多。”

“为什么要参加比试?”萧颂狐疑:“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皇侄理应避之不及,怎会被激将?”

萧翰之打个哈哈:“侄儿甚无聊,但寻乐子而已。”

萧颂自然不肯信,却也不再追问:“好自为之。”

两人回到使团,窦女御找到萧翰之,呈上一方食盒外加一副氍毹,笑道:“可是不巧。长殿下去耆善居次那边,雪霁姑娘却来这里,生生等了半日,还是错过了。”

萧翰之笑起来,水汪汪醉朦朦的桃花眼弯成月牙,搓搓手掀开食盒:“我就知道,她之前不来一定有原因,原来是在给我准备礼物……这是什么?”

食盒内附一方小笺,其上一行渊雅静穆、古朴高远的章草,带着少女灵动流离的笔触:“恩不言谢,聊表寸心。前事历历,未忘两诺。”

精致干净的小小糕点有荤有素,色泽鲜嫩,样式极具巧思,窦女御在旁看了忍不住夸奖:“雪霁姑娘蕙心兰质,这些糕点不说味道,光这样漂亮形状,也值得太官令派尚食来学了。”

“想都不要想。”萧翰之抱着食盒不肯放手:“我一个人的,不给他们学。”

窦女御莞尔一笑,展示氍毹:“西戎最好的羊毛织就,这织法还是第一次见。长殿下请看,这牡丹色彩繁多却过渡柔和,光影自然浮凸有致,竟像顶级刺绣一般,实不知雪霁姑娘耗了多少心血在上面。”

洁白柔软如同云朵的氍毹,依照马鞍形状织就,粉色牡丹栩栩如生,比之富贵堂皇的红色,别有一番华美雅丽。

萧翰之接过鞍垫挡在面前,不让人看到此时表情:“窦女御,安歇去吧,本殿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翌日清晨,赛马地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各色骏马在主人牵引下分别就位,南朝皇长子老老实实作轻便骑手装束,白马却依然配着极为显眼的金鞍,与众不同,特别显眼。

齐兴治大老远便被金灿灿的马鞍碍到了眼,牵着马匹走向萧翰之:“萧氏皇长子居然没有称病不来,真是稀罕。”

拍拍金鞍,齐兴治嘲笑道:“金鞍粉牡丹,南朝重刺绣果然是真的,连皇长子都爱用女气十足的绣品,这等喜好旁人可羡慕不来。”

萧翰之牵着马往旁一闪,如避瘟疫,嫌弃道:“齐氏先祖出身乡野,眼光有限,不懂赏鉴也分不清刺绣与编织,情有可原。只是无知还要说出来,那就贻笑大方了。”

众目睽睽,齐兴治不好发作。

观看赛马的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玉苏阿穿一身绣着金线的火红骑服,骑着枣红骏马在众人夹道欢呼声中出现,骏马在她操控下步伐忽慢忽紧忽左忽右,协调又奔放,竟像跳舞。

齐兴治立刻忘了和萧翰之口角,视线牢牢粘在美丽飞扬的玉苏阿身上,眼中一片倾慕。

萧翰之望过去,一眼看到亦步亦趋跟着卓沫目的雪霁,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雪霁也向他这边看来,萧翰之大喜,向她拼命挥手。

齐兴治瞥到萧翰之向那边挥手,重重“哼”了一声:“等会儿有你好看。”

萧翰之目送雪霁围着玉苏阿,给她做上场前最后的整理,转头对齐兴治笑道:“我本来就好看。你嫉妒?”

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与蓝天相接,望不到的远方有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高台上放置一只白羊,几大部族各出裁判在高台上监督参赛者绕行高台,绕过高台带回白羊的人就是头名。

不光要马跑得快,还要骑手强悍智勇,能够护住白羊。

玉苏阿对此志在必得,特意要来了全耆善最好的骏马,只要撒出去必然能甩开第二名老远,根本不用担心有人能追上来抢夺白羊。

雪霁和卓沫目向玉苏阿抛洒鲜花,玉苏阿坐在枣红大马上,又骄傲又激动:“你们两个,就等着看我带回白羊吧,我要做第一个夺下赛马头名的女子!”

卓沫目跟着激动:“居次必胜!居次是全西戎女子的骄傲!”

雪霁看着神采飞扬的玉苏阿,跟着卓沫目喊道:“居次必胜!那些人已经在抢好的出发位置了,居次也赶紧去占一个吧!”

玉苏阿看看挤来挤去的人马,皱眉道:“又脏又臭,我才不要和他们挤。”拍拍马头,得意道:“我的马是最好的马,是天马后代,跑起来和飞一样,就算晚出发也能甩开他们一大截。”

“居次的马,是有天马血统的母马和真正的天马所生,根本不是平常骏马能比的。”卓沫目道:“小骷髅,你就别操心了。”

雪霁曾在书中看过,在更远的西方有一种汗出如血的天马,快如疾风野性难驯,西戎人将豢养的母马放到天马经常出没的地方,借以诞下天马后代。

原来玉苏阿的枣红马就是书中所载天马后代,自己见识浅陋,还是不要扰乱人心的好。

“居次必胜。”雪霁将最后一捧花瓣洒向马头:“我和卓沫目就在这里迎接居次凯旋。”

令旗挥下,上百人策马出发,马蹄声夹杂吆喝声如轰雷裂地,大地震动腾起弥天烟尘。

雪霁从未见过这等声势壮大的阵仗,紧张地拉住卓沫目胳膊。

卓沫目笑起来,拍拍她的手,大声道:“不要怕,乔大哥他们在草原上驰骋操练,比这个还壮观,你要是怕了,就是给你哥哥丢人。”

雪霁松开手站直身体,极力在尘烟缭绕中寻找枣红色的骏马,遍寻无果,只看到显眼的金鞍白马落在最后,心想玉苏阿定是一骑绝尘,跑到前面去了,而“齐长宁”显然并没把赛马当作一回事。

“卓沫目,你在王庭陪伴居次长大,以前也有像你一样的人留在王庭陪伴大单于一起长大吗?”雪霁望着前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们会是哪些部族的小王子?”

“老单于不喜欢让其他部族的小王子留在王庭。”卓沫目也在寻找枣红马的踪影:“陪伴大单于长大的,只有他的哥哥。”

只有左贤王,没有其他部族的王子,之前阿吉勒说的办法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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