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献舞

中秋游玩赏月是建康一件大事。

为了让沉溺享乐的权贵能够通宵达旦欢庆,各种酒馆、歌舞乐楼、秦楼楚馆都张灯结彩、花样百出。

有推出秋酒陈酿,有装饰满鲜花彩带的,更多的是让打扮艳丽的美姬在门口招揽客人。

千金楼门口最为热闹,马咽车阗,宾客络绎不绝,人气盖过老对头天香楼许多。

这让雪娘趾高气扬,满脸堆笑。

她知道今儿一半都是为看小芙蕖新排的舞,所以尤其关心小芙蕖,到屋中见她愁眉不展,似是紧张了,便搭着她的肩膀殷切地捏了起来,“好芙蕖,今日雪妈妈就靠你争光了!”

小芙蕖揉了揉太阳穴道:“雪妈妈让我自个待一会吧,我想静静心,您放心,我必不会耽搁正事。”

雪娘从镜子里打量小芙蕖的脸,说起来她的容貌仅是中等偏上,但她额间那点嫣红的痣,让这女郎妩媚之余又带上出尘仙气,正是时下权贵最喜欢的模样。

她对自己当初的眼光极为满意,如今蒙尘的宝珠耀眼夺目,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

这样一棵摇钱树,雪娘当然要捧在手心里,好言好语哄着:“妈妈知道你最是乖巧,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再来。”

雪娘脚步轻快地出去,合上门。

不多会门又“吱呀”一声打开,头戴幕篱的女郎刚从门缝里闪身进屋,就被心急等候在旁边的小芙蕖拉住手。

“你总算是来了,我现在心慌死了,你摸摸,跳得我都要昏厥了,偏雪妈妈还在叨叨为她争光什么的……”

罗纨之被迫在女郎的胸脯上一按,心跳倒是没摸出来,就察觉到小芙蕖比肉眼看上去还要瘦,瘦到让人心惊地步。

“雪娘子都不给你们吃饭吗?”

“吃啊,只是吃的比鸟儿还少。”她朝挂在梁下的鸟笼一努嘴,里面羽毛鲜艳的鹦哥就扑腾着翅膀,学腔拿调道:“少吃点蠢货!少吃点蠢货!”

“这是楼里一位姐姐留下的鸟儿,姐姐因为吃不下饭,得了重病就去世了。”小芙蕖很平静地道。

罗纨之愕然,“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能吃饱穿暖。”

“建康以瘦弱为美,我们这些以色侍人的更要保持苗条。”小芙蕖勉强扯了扯唇,露出个浅笑:“我们看着穿金戴银,但不过是不同价的货物,长得好看点就标个高价,差一些的就贱卖。”

她原本并不想沦落风尘,去高门里当个

奴婢不比在这里强颜欢笑好的多?

只可惜雪娘子一眼相中了她把她带进了千金楼。

“对了你来的路上可有看见陆二郎?”小芙蕖话音一转又兴致勃勃问起心上人。

罗纨之摘下幕篱摇摇头“我挑侧门进来没有和他们打照面但我听那些郎君的话应该是来了。”

小芙蕖紧张起来:“那可怎么办?我还没做好准备万一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如何是好?”

“你放心你跳得舞整个建康都没有人比得过那陆二郎从未见识过只会更加如痴如醉。”安慰的话罗纨之已经说了无数遍新鲜的词想不出来只能更加温柔肯定她的才华与美丽。

小芙蕖心安了些喃喃道:“但愿如此。”

罗纨之看准镜子的方向牵住小芙蕖走过去“我借你妆台一用。”

小芙蕖这才见到罗纨之居然还背了一个小匣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奇怪道:“你要做什么?”

罗纨之把小匣子打开取出几个扁圆的瓷盒、指头长的小瓶子以及一把梳子、几只妆笔。

“在信上不便和你说我今日除了来看你跳舞之外还要帮一位朋友她被权贵强迫心中不愿我要设法让她可以找机会脱身。”

罗纨之解释简单但是面色凝重“程娘子你能答应为我保密吗?”

小芙蕖面色一凝这样重要的事罗纨之肯告诉她是真正把她当做了朋友她严肃点头举起三指发誓:“你放心我是绝不会乱说的。”

罗纨之拉下她的手臂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你心善会帮我能不能再给我找身普通点的衣服。”

穿现在这身衣服她即便顶着张再普通的脸也会引人注意。

小芙蕖立刻道:“我拿我的给你你和我身量差不多就是……”

她盯着罗纨之的胸道:“比我丰腴些不过松点系带也能穿。”

罗纨之把头上的首饰一摘全部放进匣子里

等小芙蕖找到合适的衣裙回来镜子前的女郎已经模样大变。

“阿纨你居然还有如此绝技?!”

她把衣裙放在妆台上对着罗纨之的脸左看右看啧啧称奇。

明明还是罗纨之坐在那儿但眼睛、鼻子、嘴型就是不一样活生生从一个明媚绝丽的女郎变成一面黄搭眼的小婢让她险些不敢相认。

罗纨之谦虚道:“我的本事不过尔尔我

娘说她的师父还能把年轻貌美的女郎化作七老八十的老媪那才叫绝技。”

小芙蕖无法想象这得多么出神入化的手艺。

她担忧道:“所以你现在要靠这个去找你那位好友?可是外面很多达官显贵你要如何接近她?”

“我已经与她约好地方。”罗纨之换好衣裙宽慰她:“你也不必紧张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跳舞。”

既然罗纨之都这样说了小芙蕖不能耽误她的事遂点头道:“那你自己要当心。”

等罗纨之出去小芙蕖深深吸了口气也去换衣服和同伴们汇合。

罗纨之此前往返千金楼多次早已经摸清楼里的各种小道。

加之今日人多杂乱多出个不显眼甚至还有些丑的小婢女穿梭其中也不会引人注意。

千金楼的中央装潢尤为华丽五层通高的中庭是最为重要的表演舞台台子漆以红色上铺富丽堂皇的牡丹花地毯杂糅在其中的金线被烛光照得熠熠生辉。

从顶端垂下足有四丈长的薄纱泛着粼粼水光犹如是天池之水倾泻而下。

而看客的席位隔着一圈流动的活水布置在高大的金柱之中间以洒金紫绫矮屏分隔玳瑁黑漆几上放有品茗用的上好越窑瓷杯、喝酒用的名贵琉璃盏果盘里还堆满这个季节已经不可能看见的冰镇荔枝果。

偌大的空间里既不设置落地的灯台也没有在回廊下挂上照明的宫灯而是百来个身着薄纱的美人以芊芊玉掌托起烛台为客人们照明。

足见千金楼的豪横与底气。

齐娴从未到过如此华丽的地方即便是成海王府也没有这样金碧辉煌各种金器、银器就跟不要钱似的堆满视野。

还有那些个美人。

明明是已经入秋的气温却还穿着比夏天还轻透的纱衣皙白的肌肤、胸前的樱蕾都若隐若现她不禁红了脸。

至于那些看客不但光明正大地看甚至还有直接伸手进去揉.捏的这样亵慢轻视的举动周围没有任何人会露出不适他们谈笑自若

好像美人的胸脯对他们而言不过像一张琴怎么拨弄都是高雅之事。

皇甫倓目睹齐娴的脸色变得苍白才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与她们不一样何必露出这样难过的样子。”

齐娴喃喃道:“我与她们不一样吗?”

她仰起头认真问他:“那你为什么也不顾我的意愿想摸就摸想上就上?”

皇甫倓本以为齐娴看到这些低贱的乐伎

会感恩戴德他待她的好,不想她是一根筋通到底,硬是要把自己往凄苦悲惨的位置放,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福中。

“你是我的侧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是个正常男人,又不是宦官六根清净,而且他已经做了很多让步,怎么还叫她这么怨。

这就不是他做的不对,而是齐娴得寸进尺了。

他刚冷下眉目,齐娴忽然又一笑,顺着他的话柔顺道:“王爷说的极是,我确实比她们好很多。”

皇甫倓敛起脾气,这才牵住她道:“走吧,听闻千金楼为了中秋排了出新歌舞,你我今日权当放松,那些话也不要再提了。”

“都听王爷的。”齐娴乖乖道。

皇甫倓心里微松,终于又露出浅笑,早等候在旁边的人这才敢靠过来恭维他,顺便看看他的美妾是怎样的美人能让他这般宠爱。

巳时,受邀的宾客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且都坐入相应的位置。

面朝舞台最好的位置左右为成海王、常康王、再外侧有袁、朱、顾以及陆家两位郎君。

中央还有几个空着的直到那些掌灯的美人如流水撤出,四周都陷入漆黑当中,也不见有人入座。

雄厚的编钟声促着伶人轻盈的脚步鱼贯而入,她们手里举一支长杆,长杆顶端燃着火,只见那些火点上下舞动,舞台周围的蜡烛逐渐点亮。

柔和的暖光将所有人的视线聚向舞台中央。

十二位头挽高髻,面带薄纱的舞姬莲步轻移,走了上前,她们的裙身分为上下两截,上简下繁,就犹如一朵朵倒立的花朵,那轻盈浅蓝与明亮橘红的撞色加之臂间、额头、腰间细碎而灿亮的环形带流苏的金饰,充满与建康迥然不同的异样风情。

而她们手中还拿有琵琶、箜篌、笙、横笛、排萧等乐器,犹如佛传故事里伎乐飞天的画面,正符合当下人追崇的风尚。

“妙啊!——”不知是谁喊了声,引来无数的附和。

轻音跳脱,弦滑如弹,伴随着银铃清脆,舞姬们腕间的披帛如烟似雾,千娇百媚。

正当看客心荡神驰之时,周围的蜡烛忽然爆开亮光,竟然从黄色转而更为暧.昧的红色,令人眼前一亮。

这时配合鼓点声加入,舞姬们交换着舞步,也变得有力起来,她们摆动着乐器,犹如一张张古画在眼前活了起来。

眉间一点嫣红的小芙蕖无疑是其中最显眼的那个,她明眸微弯,配合这舞步做出或喜或愁的神情,一颦一笑都勾人,而她的视线总是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自然也引

起了那位郎君的注意。

陆二郎端着酒杯,怔然不动。

/

正当众人都痴痴看舞的时候,齐娴歪靠在皇甫倓身上,在他耳边轻声柔语道:“王爷,我有内急,想去更衣……”

“我陪你一道。”

齐娴按住他的手,“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王爷也给我留点面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之前那些把她当猴看的目光已经让她很不快,不像再引人瞩目。

皇甫倓想了想,答应道:“那就让侍卫陪你去。”

“好。”齐娴顺从应声,从他身边起身离开。

皇甫倓捏着琉璃杯注视她的背影,直到侍卫跟在她身后离开视野才收了回来。

旁边陆家两位郎君也在私语。

“怎么样,是不是大开眼界?这千金楼就是舍得砸钱,据说雪娘子为了今日这个舞,光是这些蜡烛就花了上万钱,至于这里面的舞姬都是培养多年的……”

陆国舅精通玩乐,对于千金楼里的事也是如数家珍。

陆二郎低下头道:“阿姊若是知道我来这样的地方,一定会生气的。”

“欸!你管她呢!她就是喝多了药,把脑子给喝坏了。”

“大兄你怎么能这样说阿姊,阿姊未能诞下皇嗣,已经十分难过了……”

“她是生不出来,但是你还能生啊!”陆国舅砸吧了两下嘴,“你看那美人儿一直在对你暗送秋波,难道瞧不出来她思慕你?”

陆二郎匆匆看了眼舞台中央那位姣丽的女郎,面颊微红道:“她的身份又嫁不得我,我何苦要去祸害人?”

“谁要你娶这样的低贱女郎了?你养在外面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陆二郎吓了一跳,果断摇头。

“不成,我做不来这样的事。”

/

齐娴从中庭出来,带着侍卫由千金楼的婢女引路前去专门为女客准备的净房。

但是没走几步,齐娴就捂着肚子拽住婢女,说自己忍不住了,有没有近一些的。

婢女为难道:“近一些的是给楼中娘子用的,怕怠慢了贵客。”

齐娴连连摇头,白着脸道:“不妨事!”

婢女看她实在着急,只能把她送到最近的净房。

侍卫不便进去,问清婢女这里只有此处唯一的出口,就放心守在门口。

因为这个净房里面还有供人梳妆的地方,所以时不时有打扮艳丽的娘子进出,侍卫两只眼睛应接不暇,也数不清究竟进去了几个出来了几个,

只觉得眼睛都看花了。

他耐着性子等了又等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觉察不对当即不顾男女之别径直冲了进去。

里面的娘子尖叫不止他寒着脸挨个打量终于发现——齐侧妃不见了!

此事太过离奇同时也很严重。

他不敢惊动成海王先跑回去叫了弟兄们马上开始封锁出入口并且搜楼。

雪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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