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清迷迷糊糊睡醒之际已经被那妇人抱回了屋中,睡在松软的被褥中掩了半张脸。
那女子自从昨日后,她便看不清她的模样了,此时正伏在她的床边,绣着手帕,那帕子上赫然是一对鸳鸯。
“我怎么回来了?”
她蓦地出声,将那人吓得惊了一惊,随即又柔声细语说着
“嬷嬷将你抱回来的,怎么能在人家屋子中住上一晚呢?”
江映清没吭声,睡意朦胧间听府中的嬷嬷同那女子将了些什么
“夫人,许大人又出宫了,这次携了许夫人一同去,不知要去多久。”
“哎,可怜了那小娃娃了,一个人在府里呢,也没个姊妹。”
话间,江映清滚圆的身子偷摸的下了床,见二人未曾注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刚刚进许府,果见许知恒一个人蹲在花地中,不知在看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
她忽而出声,见那人猛的转头,眉眼中带着些喜意,他提着墨色衣摆如飞燕一般奔过来,两眼盈盈的望着她
“你来啦!”
“你若是没来,我就得一个人了。”
他脸上蓦地浮出怅然若失的神色,有些明媚的笑容又落了下来。
“父亲又出远门了,这次不知道要多久,他答应给我做的木剑还没给我呢。”
颓然间,江映清拉住了他的手,糯米团子似的脸笑意盈盈道
“你来我家吧,与我同吃同住,如何?”
此次许大人与许夫人去了许久,久到从秋季到了冬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以至于,二人在一起同吃同住了数月。
“映清!恒儿!快别玩雪了,等会该着凉了。”
那面带慈爱的女子看着两个满地跑的孩子,不禁扶额失笑,好容易捉住了跑得和兔子一样欢快的江映清,见她小脸冻的通红,帮她系了一件白兔毛的卧兔儿,更显其娇俏可爱。
顺手又往许知恒的手里塞了个热乎的汤婆子,包住那双冰凉的手,不禁嗔怪道
“你们两这小顽猴,都快成冻猴了,也不知回屋里烤烤火。”
打闹玩笑间,忽而门外传来了老嬷嬷的声音,她面带喜色,一进来就朝着许知恒喊道
“知恒,你爹娘回来啦,感觉在村口呢!吵嚷嚷的。”
闻言,他面带喜色,把自己的狐毛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又将手中的汤婆子递了过去,才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还边说着
“走,我爹回来了,定然给我带了许多新鲜玩意儿,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二人喜滋滋的跑到村口,果见门口吵吵嚷嚷的,人群熙攘间,二人瞥见了那张平日温和的脸,许知恒喜出望外,一声娘亲在嘴边,却被一妇人的大喊声给打断。
“你凭什么回来?我的丈夫,我的儿子呢?”
“你们为何带着他们出去,连战都不打,便叫他们都死了?”
那人将她扯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旁边围了一群人,均是用愤愤眼神望着那人,忽而有人愤怒的冲上去打了她一巴掌,那女子的脸登时肿起一片,一张美面上尽数是泪水,却始终不言语。
“你说不出来,可是真的,害死我们这个村了,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要回村!”
那妇人凄凄哭诉着,那女子本是一脸哀哀,不经意往这望时,透过人群见了许知恒,脸上浮过惊恐。
她慌张的就要往村外跑,原是恸哭一片的人见她此状,倏尔恼怒起来,适时有人叫喊了一声
“将那个叛国的人抓回来,浸猪笼!”
众人蠢蠢欲动起来,那女子本就受了伤,一瘸一拐的往外跑,很快就被气势汹汹的村民们捉住了。
许知恒见众人扭送许夫人,目眦欲裂,猛得就要冲上去,身后却突然出现的一个魁梧男子钳制住了他,将其悬空抱起
他欲要叫喊,却被人捂住了嘴,那人抱着他就往别处跑去。
被压在那人肩上,泪眼戚戚之际,见那如玉一般的女子,被众人在脚上绑上了重石,沉入了谭底。
见状,他不忍伏在那人肩头干呕起来,却因早时贪玩,没吃她留下的包子,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人抱着他走的极快,江映清欲追,却因这幅身子实在无法支撑着她跑如此远,连着跌了好几跤,磕得膝盖血肉模糊之际,才被屋中的嬷嬷抱起,挣扎着欲追,却因呼吸过于剧烈而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江映清猛的从床上爬起,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气,不待片刻就要往外跑,却被一双手抱住,跌进一柔软香意满盈的怀抱。
那人哭得凄切,将她抱的紧紧的,不忍道
“映清,别追了,也别想了,你连你娘的死活也不管不顾了么?”
闻言,江映清骤然失力,软趴趴的趴在她怀中,感受那人的泪水滴落在自己肩膀上,沁湿一片。
好容易到了傍晚,她装作被那人哄睡的模样,才有机会跑出去,慌忙走至那许夫人被浸死的河边,果见一黑衣少年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她见状,疾步跑了过去,途中又跌了好几跤,磕破了本就未好全的膝盖,血意模糊一片,好容易跑到他的身边,见那貌美温婉的女子,被水泡得脸色惨白,犹如打了好几层珍珠粉一般。
“许知恒?”
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见他毫无反应,轻轻又叫了好几声,那人只是痴痴望着面前的人。
忽而,一大群村名从一旁小径中跑出,见他仿若见了什么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一般,激动喊道
“他在这!”
蓦地,更多的人涌了过来,其中一人直直冲至他面前,照着他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就是一拳。
他小小的身体被打至了离那尸体几米远处,却对疼痛失了觉一般,眼中滴下血泪,还挣扎着手脚并用从地上爬回去。
好容易将要爬到那人身边,却又有更多村民围了起来,手上还拿着锃亮的镰刀。
江映清见状,心漏了半拍,才后知后觉的往他身边跑,蓦地跪坐在他的面前,两只白藕般的手伸开,呈保护姿态,警惕的望着面前村民。
“你们想做什么?”
稚嫩的童声毫无威慑性,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激不起什么水花,只闻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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