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李惟从教坊司出来就回了梨园,因自己受了伤,就通让夏侯梨白来的时候特意避着李挽,不曾想还是被发现了。
梨园上下都被李挽打理的井井有条,院子里有什么情况,丫鬟自然是第一时间向李挽汇报,如何瞒过她?
李惟和夏侯梨白一人挨了一个眼刀,都老实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待夏侯梨白包扎完伤口,李挽绞上一把热手巾,递给李惟擦脸,随即,又吩咐丫鬟将煨着的燕窝粥端上来。
李绛在小厨房守了许久,见人过来,就顶了那个丫鬟自己端着燕窝粥进屋。
李挽晃了晃碗,让李惟将碗里剩下的汤药喝尽,“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我来看看阿姐,”李绛停顿了一下,把燕窝粥放在桌上,“顺便传个话,曹绪在外面等着呢,说有要事禀告。”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事?”李挽皱眉忖了忖,缓缓站起身,“让他进来。”
丫鬟听了吩咐转身去叫人。
片刻之后,曹绪进门时脚下竟是一个踉跄,隐隐心惊了一下。
李挽缓缓出了口气,斟酌片刻,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直接说。”
她不能再让李惟继续瞒着自己了,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一家人,出了事就应该一起扛着,担子都压在她的肩上算怎么回事?
曹绪咽了口唾沫,偷偷看了一眼李惟,未料想,那人静静地靠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垂下眼,脸上看不出半点的情绪。
这是让说还是不让说?
李挽微微蹙眉道:“你不要看她,有话就直说。”
李惟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给他打了一个手势。
曹绪如实道:“今夜圣上在宴席上赐婚,秦湘湘当众自毁容貌,拒了皇帝的赐婚。”
当众拒婚?李挽听见这话着实震惊了一下,眼里充满了担忧,恍然道:“这件事的后续呢?”
曹绪道:“圣上当时就吐血晕倒了,众太医簇拥而上,至于,秦湘湘被仪銮司的人带走了。”
“这......仪銮司都是魏王的人,秦湘湘抗旨拒婚,无疑是打了圣上的脸面,”李挽心里一跳,侧过身看着李惟,“这次,大将军和圣上的关系恐怕是要变了。”
李惟怔愣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若这段关系变了,那秦百岭想要在朝廷站稳脚跟,就只能另择明主。
另择明主......这里除了赫连熙还能是谁?
难怪知道他们入宫,赫连熙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
在这场棋局的落幕,李惟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深深吸了一口气,“时移事易,良禽择木而栖。”
她是不是也该选择相信赫连熙?
李惟无奈一笑,或许,早已不是信不信的事了,应该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刚才得罪了人不说,她还有前车之鉴。
这般想着,屋里便又走进来一位丫鬟,“郡主,郑公公来了,说是找三姑娘。”
殿内袅袅的熏香,勉强遮住了药味和血腥味。
李惟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问安,都这个情况了,郑懿替她着急,不等榻上的人说话,就把人拽带龙榻跟前,低声道:“陛下,李大人来了。”
“陛下。”李惟抬了一下眼,蓦然间发现赫连琅比上一次见面老了十岁。
龙榻上的人面容极为憔悴和苍老,尤其是两鬓已经斑白,脸颊两侧也陷了进去,形容枯槁。
赫连琅伸出枯槁的手微微发抖,嘴角抽动了一下,李惟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自觉的把手递了上去。
“连你也觉得朕错了?”赫连琅握住她的手,好似求证般的问她。
眼下这个时机,她能说什么?李惟道:“陛下无错。”
“李惟,朕错了,朕不仅错了,朕还错得离谱,”赫连琅的声音虚弱颤抖,泪水也跟着落下,“朕仅在一夜之间就成了罪人,而在不久的将来,朕还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李惟,朕这一生都太可笑了,即使纵赴黄泉,也难见先帝,愧对太祖。”
李惟脸上一片诧异之色,不知该说些什么。
赫连琅的声音愈发凄厉:“朕自登基以来,就一直是他们的傀儡,苏老和魏王野心勃勃,朕不过是他们获利的工具,这些事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在他们眼中,朕就是一颗随时随可以抹杀的棋子,所以朕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做他们眼中的废物和痴儿,这三年来,朕隐忍蛰伏,装聋作哑,任其玩弄,在暗中等待时机,可命运何其不公,尽管朕耗尽了心力,终究落得这般下场,朕非亡国之君,不想,不甘于此啊,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朕,遂了乱臣贼子的心意......如果有来世,朕不愿生在帝王之家......”
李惟眉头紧锁,眸子里飞快闪过一丝阴霾,无言以对。
“李惟,你是将门之后,李家为大周做出的牺牲和奉献,百姓都看在眼里,朕也看在眼里,皇家愧对于你们,朕心悸难安,想在有生之年,能弥补一点是一点。”赫连琅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郑懿赶忙上前安抚。
李惟跪在龙榻前叩首,“陛下,时局艰难,龙体为重。”
赫连琅披头散发,遮住了脸,艰难地坐起身,“李惟,你我之间,体面话就不用说了,朕知道,朕命不久矣,所以,也想做点什么,当然,你若是,相信魏王,朕也,朕也不会,也不能将你如何,毕竟,他也是皇室的正统血脉,算不上,乱臣贼子。”
李惟闻言,顿时愣住了。
赫连琅拿帕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迹,见她的反应,气若游丝地说:“你不知道吗?他是皇太子的孩子。”
李惟猛然吸入一口凉气,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过了一会儿,她张了张嘴,仍是说不出话来。
皇太子赫连淮......没想到,她竟是从赫连琅口中得知真相。
“看来你也是被蒙在鼓里,跟朕一样,朕也是不久前知道的,朕这个堂兄,竟然从来没想过向朕袒露身份,”赫连琅无奈的叹息,仰起头望着床帐,“天命攸归,人心所向,他才是身系天下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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