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晓行夜宿,萧绍荣总算赶在天黑前进了京。他归心似箭,先打发了两个随行的小厮回去报信,自己去兵部交差。

刚进衙门大门,就见两个同僚坐在阶下抽烟袋,见了他,其中一个拱手做恭迎状。

“哟,侍郎大人回来了,这一路风尘仆仆,辛苦辛苦。”

另一个笑着撞撞他的肩:“哎,叫错了,人家还没升官儿呢,是员外郎大老爷。”

那人下巴一抬,乜斜着眼道:“去,这不迟早的事儿。人家有好家世保驾护航,又得圣上青眼看重,仕途自然平步青云,今日是员外郎,明日就是侍郎,再过一日,只怕夏中堂都要给他挪位置咯。世仁兄呐,可怜你我十年寒窗,三年一载的京察累死累活,还不如重新投胎,找个好爹来得强。”

这两人一个姓秦,一个姓王,都是朝廷的老生员了,熬了十多年,在六部打了个转,依然只是个主事,碌碌无为,尸位素餐,没什么大的志向,只求混个温饱。

先前萧绍荣进部任事,与他们是同级,但他后来者后到,有很多事需向这些前辈请教。萧绍荣出身世家,性子直爽,哪里懂这些人情世故,不免来往时少了些谦恭。

能在公门里干上这么多年的人,都是些官油子,萧绍荣年纪轻,心气儿高,得罪了人,秦王二人不免在背后说些诋毁他的闲话,说他又没个出身,全仰仗家里,一进来就是个主事云云。

这些酸话,萧绍荣初时听了还会生气,也生过几回龃龉,后来就无动于衷了。

因此这会儿听了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他也只是一笑而过,装没听到,正要抬脚进门,身后的王主事像故意说给他听,重重一拍大腿。

“唉,早知道,我也娶上十个八个美娇娘,送进宫里去。有的人,命竟这般好,有个老子还不够,娶的妻也替他挣前程。我说呢,怎么人家名字里带个荣字,原来是卖妻求荣的荣。”

萧绍荣听见这话,勃然色变,几步冲到他跟前,揪起他的衣领。

“你说什么?”

他手劲大,王主事被他提溜着几乎屁股离了地面,唬得脸色都变了,慌慌张张喊道:“你干什么?萧绍荣!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敢打我?”

另一旁的秦主事也急忙起身制止:“萧大人,这里是衙门重地,大家伙儿都看着呢,您消消气儿,何必动手。”

因为他们闹出的动静,四周围拢过来不少人,有的劝,有的拉架,有的笑着看热闹,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萧绍荣理也不理这些人,将王主事按在后面的朱漆柱子上,恨不得一拳打得他脑浆开花。

“姓王的!你敢辱我妻子,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有什么不敢说的!”

王主事被他掐着脖子,憋得脸都青紫了,却大声嚷嚷着:“整个玉京有谁不知道,你萧绍荣的妻被圣上看中,已经爬上龙床了。人家都羡慕你们靖国公府呢,一门出双妃,何等的荣耀,日后子孙十八代的富贵前程都保住了……”

他的话并未说完,萧绍荣就怒吼了句“去你妈的”,一拳揍中他的眼眶。

王主事“哎哟”一声惨叫,眼前金星乱冒,捂着流血的眼,贴着柱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那头萧绍荣早就几步出了衙门,解开拴在下马石上的缰绳,翻身上马,鞭子一抽,坐骑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到了靖国公府门前,他也不顾出门来迎的小厮,下了马,将手中马鞭往人怀里一扔,就快步入了府。

一口气跑到观澜院,他顾不上气喘吁吁,一边往里走,一边扬声喊。

“瑛娘!瑛娘!”

“瑛娘!你在哪儿?”

“瑛娘!我回来了!”

若是往常他这么乱喊,婉瑛早就急匆匆迎出来了,还要责怪他跑得太急,跑出一头的汗。可今日她不仅没回应,观澜院里也没看见她的人。

萧绍荣正要往厢房走时,恰巧撞到掀帘子出来的春晓。

他见到她,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春晓的手,急切道:“你家小姐呢?她人在哪里?”

春晓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急得萧绍荣吼她:“你说话啊!祖宗!”

春晓哇地哭出来:“小姐……小姐她在宫里……”

“……”

轰地一声,萧绍荣脑中似响了个焦雷,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耳畔回响着王主事的那些话。

“有个老子还不够,娶的妻也替他挣前程。”

“我说呢,原来是卖妻求荣的荣。”

“整个玉京有谁不知道,你萧绍荣的妻被圣上看中,已经爬上龙床了。”

…………

你萧绍荣的妻,被圣上看中,已经爬上龙床了。

这句话,每一个字,为什么他都听不懂?

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是那些人胡说!他要去问,他要去问婉瑛!

萧绍荣转身就走,还没出观澜院的门,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你站住!”

尤夫人带着一帮下人走过来,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

“你去哪儿?刚到家,连爹娘都还没拜见,你想跑去哪儿!你的孝道纲常,是非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绍荣只知道问:“娘,婉瑛呢?”

尤夫人冷哼一声:“你倒管我讨媳妇,我还要问你呢!从哪里娶来这么一个勾三搭四,败坏门楣的狐媚女人,把我们靖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你如今去外头问问,谁不笑话你萧二爷绿帽子往头上戴,把媳妇送上龙床,还要帮皇帝办事,是天字第一号冤大头!我早说了,娶妻娶贤,你偏不信,现在好了,作弄出这等丑事来……你去哪儿!回来!”

萧绍荣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急得尤夫人在后头直跺脚,她一时心直口快,说错话了,没顾忌到萧绍荣冲动莽撞的性子,他若是不管不顾地冲去宫里头要人,几个靖国公府也不够皇帝砍的。

尤夫人急忙冲周围几个小厮道:“快去拦着你们二爷!千万拉住他!”

*

婉瑛一夜未睡,清早起来,得知自己可以出宫了,激动得立即就要走。

她来得突然,当时也不知道会留在宫里这么久,行囊也未带,穿的衣服都是后来贵妃叫尚衣局给她裁的,她一件也不准备带走。

她去向贵妃辞行,但萧云漪并未露面,只叫宫女素若出来,送了她四个字——好自为之。

婉瑛听完,隔着窗子,沉默地给她磕了几个头谢恩。

出宫的路,她已经走熟了,没有要任何人送。

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看着深红的宫墙,她想起初入宫时那个走迷了路的自己,她与皇帝的孽缘也始自于此。若是能重来一次,她必定会拦住春晓,不让她去问路。

不过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她并没有失去什么,大不了她日后不出观澜院一步,皇帝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不顾世人眼光,明目张胆地去靖国公府抢人。

只要萧绍荣回来,他是她的夫君,他一定能护住她的。

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婉瑛的脚步逐渐轻快起来,等出了丹凤门,她看到了更令她欣喜万分的场景。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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