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芥子去寄存处取了行李物件,驱车直奔城外。

景德镇周边挨近不少山区,虽然偶尔可见农家乐和零星住户,但总体而言,人口密度大大降低。

没有陈琮站岗,保险起见,自然是越往人烟稀少处去越安全。

她开了很久,把车子停在一处小山头,四下张望了一回,不见一丁点儿人间灯火。

在这儿过一夜,应该是安全的,要真的点那么背、附近刚好有一个掠食者在露营,那也就认命吧。

洗漱完毕,车灯一关,起初眼前一片漆黑,渐渐的,就能分清黑色的深浅了:浓黑的是山,黑夜反而是清透的。

为了透气,车窗留了道小缝,山的、夜的和地下的,各种在城市里听不到声音,混在一起,像夜游的魂灵,缓缓在车里进出。

听气息,姜红烛还没睡着。

肖芥子轻声叫她:“红姑,你留的字条说,如果这趟没死,有办法救我的命,怎么救啊?”

她屏住呼吸听回答。

好一会儿,才听到姜红烛的声音:“徐定洋的前后变化,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看到了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姜红烛冷笑:“你别在这跟我揣着明白当糊涂,我还剩半条命呢,你拿去补了,不敢说保你一辈子,保你五年八年没问题。等你再不行的时候,你就继续找人补,一个不行找两个,两个不行找三个,只要你能补到老,活到老就没问题了。”

肖芥子听了一半,就已经气得脑子突突的了,耐着性子听到最后,觉得自己跟要喷发的火山也没两样了:“你说的这叫人话吗?这就是你教我的救命良方?”

姜红烛笑了笑:“随你信不信吧,蝉洞里是这么说的,看记录的确也是有效的。法子我教你了,你嫌不够正派,非得守住自己的良心底线,那我也没办法。”

肖芥子强压住气:“话说得真轻巧,别的不提,就说你,让你现在给我进补,你愿意吗?”

姜红烛淡淡说了句:“可以啊。”

“在徐定洋那的时候,我就想着,可惜了,横竖要死,与其补给她,还不如补给你呢,你照顾我这么久,补给你,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肖芥子怒极反笑:“你就这么不想活?”

姜红烛转过头看她,黑暗中,那只独眼亮得有些异样。

她说:“对,不想活。要么你告诉我,我现在这副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呵呵笑起来,笑到末了,声音里满是怆凉:“我能理解,你当然想活着,你年轻、漂亮,前头还有大把的风景,我是你,也想活着。”

“可是我呢,我今年六十多……快七十了,你看,我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的岁数了。又残又丑又瞎,以前,我还能爬一爬,自己洗漱、吃饭,现在,大小解都成问题了。”

“我躺在这儿,回想这辈子,没有值得回忆的事,也没有念念不忘的人,想想这一生,好像一块千疮百孔的烂抹布,风吹不吹,都已经凉透了,也没什么清洗缝补的必要了。”

“所以,对,就是不想活着了,活着也是徒耗米粮、还倒屎倒尿地给你添麻烦。反正仇已经报了,本来还想去找几个人的麻烦,但颜老头都死了,我也没心思了。”

“我呢,随时可以死,暂时不死也行,就先养着,身体养好了,你将来进补,会更有效果。”

肖芥子本来憋了一口恶气,被姜红烛这一番话说的,再也发不出来了。

她闷坐了会,又问:“那除了这个法子呢?没别的法子救命了?”

等了片刻,没见有回应,再一听,呼吸声轻浅,姜红烛已经睡着了。

肖芥子无奈,将座椅靠背往后调了调,裹紧衣服,也阖上了眼睛。

但心中有事,怎么都睡不踏实。

一会想起陈琮,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明早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那个“陈天海”;一会又琢磨起姜红烛的话,对于这种和杀人无异的“进补”,她当然是全身心的抗拒、绝不考虑,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如果到了后期,被病痛折磨到绝望,自己会不会突然黑化呢?

如果会,她还挺担心的,要么像陈天海那样,留一个“小心肖芥子”的字谜?

就这么胡思乱想,到了后半夜,才些许有了点睡意。

正模模糊糊间,突然听到有人骇叫。

肖芥子一惊而醒,腾地坐起,看车窗外黑魆魆的山形林影,一时间虚实难分,还以为自己是做梦。

然而下一秒,她真的看到有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了,边跑边哭

喊连声音都嘶哑了。

看情形是有人在后头追她。

想不到还让自己撞上深夜罪案了肖芥子弯腰从车座底下摸出扳手——这是车主为了防身一直藏座位下头的交车时跟她提了一句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她拎着扳手下了车那个女人应该是看到车了发狂似地往这头跑来。

肖芥子冲她招手:“别怕过来!”

……

肖芥子的功夫是在武馆学的学武一半是被姜红烛逼的一半是自己也觉得很有必要。

那时候她刚到姜红烛身边不久老太婆对她诸多挑剔提的最多的一条就是:“我对头多我可是要去找他们报仇的就凭你怎么帮我、怎么保护我?”

肖芥子回答:“我可以学啊。”

其实姜红烛不提

原本山里只有山里的危险比如地势险峻再比如会有些出没的山兽。而一个漂亮姑娘频繁进出山之后某些人为的危险就多了。

肖芥子这种胆小多疑的性格是决不允许自己遭受危险的真避不过也得有万全的准备、或者绝对碾压的武力值。

所以她学起来比一般人认真多了也比一般人快毕竟她有现实压力这头学了那头就有可能用到容不得半点敷衍。

而学成了之后她还挺乐意出手的注意是“出手”而不是“仗义出手”:很多时候她不是为了帮助弱小纯粹出于见不得为恶霸凌者那副嘴脸就想打人的脸。

那个女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肖芥子隐约看出她穿着睡袍、还光着脚。

这周围不是没有住户吗?

这疑惑一闪而过她来不及细想因为追着那女人的玩意出现了。

居然是只狗?

当然了也说不清是狗还是狼反正块头是那么个块头两只眼睛绿幽幽的近前时喉咙里发出兽类特有的那种“嗬嗬”声。

肖芥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要是个人可能还好打发点是个畜生……万一把她咬出个狂犬病可怎么办?

她握紧扳手,另一只手悄悄探进车内,拿出了手电,然后对着那只狗猛然揿着了亮!

只一眼,吓得差点叫出声。

这狗的身上沾满了血,连眼珠子都是血红的,更瘆人的是,狗身上有一块没了皮肉,露出了森森的骨头。

肖芥子觉得这狗似曾相识,没错,《生化危机》里,感染了丧尸病毒的狗就是这副倒霉德行。

她心跳加速,喉头轻轻吞咽,问那个女人:“发生什么事了……

话未落音,那狗腾空而起,肖芥子脑子一懵,不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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