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桂双手扶紧了狮子脑袋,咬着牙关,一脸严肃。

林同志交代的任务,必须好好完成。就算地动了,他都不会让狮子的脑袋动一下!

因为兴奋,他的鼻孔微张,极力吸入更多氧气。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15岁骑在狮子背上的这一天这一刻了。

人生漫长,有些时光转瞬即逝,当时发生的事却可能永远铸刻在记忆里,哪怕尘封几十年,再想起仍会如新。

林春桂虚空骑在狮子颈上的时刻,大概就是这样的、属于他的‘人生时刻’。

而对于卢大春来说,穿着硬底皮鞋狠踹狮子下巴的时刻,也是他的‘人生时刻’。

古有武松打虎,今有卢大春踹狻猊!

他涨红着脸,觉得光他踹的这几脚,已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两辈子都够!

来呼市领模范荣誉的事儿已快被他完全忘记,他来呼市可能就是专程来踹狮子的吧。

心跳如擂鼓,卢大春目光扫到了紧张得快要晕厥的园长,还有围在室外攥拳咬牙、同样害怕他把狮子踹坏的围观模范们。

他努力维持理性,高度兴奋让他对肢体的掌握超乎往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脚完全按照大脑的规划在着力和调整方向。

对,就是这样,必须快、狠、准!

卢大春每一脚都踹得激动又紧张,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恨不得多踹几脚,另一部分希望快结束吧,他的精神快要承受不住了。

取了冰袋回来的饲养员抱着东西站在后门口,看着面前的场面完全傻住。

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他们整日小心翼翼照顾着的狮王,正被三个人骑按住狠狠地踹。

他张大嘴,仿佛想要尖叫,又似乎只是渴望氧气。

在狮子挨踹的1分钟左右时间里,动物园里的每个员工几乎都在耳鸣。

围在外面的人也或愕然或紧张地噤声屏息,生怕发出什么动静惊到卢大春,他脚万一没踹准,把狮子踹坏了那可就完犊子了。

室内站着的其他人都一动不动,完全静止静音,于是所有人满耳只有卢大春踹狮子的声音——

邦!邦!邦——

忽然,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

咔吧’声响起。

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林雪君已抬臂制止了卢大春,随即转头喝道:“棒子!”

站在边上托着棒子的小波吓得一哆嗦,忙将棒子递过去。

林雪君立即将棒子塞进狮子口中,又喊‘小爷爷’林春桂帮她扶起狮子脑袋,将之拉正。

顾不上其他,她双膝跪在地上,身体拔直,让自己双手前伸的高度恰巧是林春桂扶起的狮头高度。

双手照旧托在狮子脸侧,保证狮口保持张开状态的同时,手指灵活地前推木棍,使之末端抵在最后左右臼齿面上。

“小波,过来帮忙托住狮子下巴。”林雪君一手握住木棍,一边喊兽医卫生员小波。

小波忙跪在她左侧,伸手帮她扶住狮子,同时口中不受控制地发声:“嗝!”

林雪君扫他一眼,两手同时用力往下按压,用棍子卡住狮口,辅助她的动作。中指始终压在狮子脸侧咬合处,其他五指张开,保证能灵巧地控制狮子下巴的每一寸移动。

指腹感觉到下颌骨错脱出来后,她立即向小波下令,小波忙将狮子下颌往后上方推送。

伴随着小波又一声“嗝”,狮口处两声‘咯噔’齐响。

林雪君手指迅速一拨,将木棒拨出后立即拽出丢在一边。接着小波双手托住狮子下颌体往上,直至狮口紧闭。

园长睁大着眼睛,到这一刻,终于长出一口气。

狮口总算……合上了。

林雪君伸手接过另一名饲养员递过来的纱布,为了防止复位后强力张口造成下颌骨二次脱位,她用纱布捆住狮口,这才松了劲儿,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狮口固定30-40分钟就可以拆掉了,等狮子麻药劲儿过去,应该就能自行进食了。先不要喂硬物了,更不要喂骨头。也尽量避免惊吓它,不要让它张大嘴巴吼叫。养上半个月一个月,应该就没事了。毕竟不是野外狮子,牛骨以后也尽量不喂吧,太硬了。”

林雪君舒口气,抬头朝园长和其他饲养员们道。

“好,嗝。”小波坐在她身边,最先应声。

“……”林雪君一转头就对上小波还有些懵的眼睛,忽然莞尔。

小波对着林雪君的笑容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噗嗤一声后,便也一边打嗝

,一边嘿嘿嘿地笑起来。

带回冰袋的饲养员应声后忙蹲跪到狮子脑袋边用冰袋帮它冰敷关节部位,转头看着林雪君和小波,也被他们的笑声感染,跟着傻笑起来。

园长扶着身后的台桌,明明他没有参与脱位整复手术,却也觉得累得要虚脱了一样。即便跟着林雪君他们笑,都虚弱得笑不出声来。

手术做得够久了,麻醉药效并没有那么大。饲养员帮狮子冰敷了十分钟,林雪君给它打了一针补液的吊瓶。担心反复进入狮园惊吓狮子会有不良影响,林雪君将绑狮口的纱布换成柔韧的草茎——这样等狮子醒来后,觉得不舒服后,可以用爪子慢慢将草茎推掉。那么饲养员就不需要在进入狮园帮狮子解开纱布了,能少一次人狮互动。

一切处理好,饲养员们又提着狮子四条腿将它送回了狮园。

林雪君走出兽医站,洗过手、拍掉裤子上沾的灰土,绕回狮园外静等狮子醒转时,发现之前看他们给狮子诊断的游客居然还等在这里呢。

树荫下、网棚下,几波游客或席地或坐长椅,啃着馒头喝着水,显然是无论如何都要看看狮子救治的后续了。

“林同志,请坐。”之前取冰袋的饲养员拎着个小板凳送到她身后请她坐,又递了一杯温水给她:“杯子是干净的,我仔细洗过。”

“谢谢。”林雪君接过杯子,坐下后长舒一口气,还挺累的,治大家伙可真耗体力。

饲养员忙不好意思地摆手,随即站在她身后一起望着狮园静静等待。

卢大春带着林春桂洗了把脸也赶了回来,于是孙主任带着一群模范,园长带着一群饲养员和几波游客,全围在狮园外,一边闲聊一边忐忑地等待。

幸而又不过二十多分钟,倒在庇荫棚下的狮子终于开始动弹。它起先只是踢动四肢,接着便开始尝试抬头和支起身体,多次失败后休息几息又继续尝试,如此几番,终于摇摇晃晃地从躺姿变成俯卧。

抬头发了会儿怔后,它摇甩了几次脑袋,不知是晕还是脑袋疼。

大概除了咬合部位肿痛外,被踹那几下也不怎么好受。

甩了好几次脑袋后,它才察觉到自己嘴巴上缠着的异物,开始用前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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