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堇没想到,她娘攒下的私房竟不少,银疙瘩,金豆子,几张交子,还有散钱铜板,打罐子里倒在了炕上,她拿起交子,数了数,道:“娘,这几张交子就有三十八贯钱了,你月钱不过两百文。”

“这些都是我平日里差事办的好,娘子赏的,女儿,你把这些只管拿走。”刁妈妈手中的银钱,不止这些,另还有五十贯,这五十贯,是当初从贼人赵娘子门槛下面寻到的。

她谁也没说,就连大女儿桂姐,也只与她说寻到了五贯钱。

娘子给赏钱,怎会给这麽多,八成是她当差的时候,捞的油水,梁堇道:“我手中有傍身的钱,倒是你,手里不能缺钱,这些钱,你攒来不易,若是吃喝,都进了肚子,也不亏,就怕吃酒赌牌,扔给了旁人,甚是可惜。”

“我哪里会,说什麽都不再赌了,往日里,你常说我,你爹家来,也说我这个事,我如何还敢再赌,而今好不容易攒下了几个钱,也都是为你们姐儿俩攒的,你怎地不要?

若是教你姐姐知晓,只怕我手中有一个铜板,她要夺走两个,她是个强势的虎,巴不得都得了我的这些个私房。”

刁妈妈又道:“我知你事事不爱与你姐姐争抢,惯爱让着她,就连素日里在姑娘那得的好赏,只要教你姐姐相中,你也都一应送她,从不似旁人家里的那般计较。

这些钱,是我与你的,你收下,你姐姐的,日后我攒了再给她,哪怕攒不上,总有你爹手里的银钱能补她。”

“我不是为了这个才不要的,我这一去,是好是歹还不知晓,都道世事无常,若是我没有运道,别说捡着官娘子当了,只怕性命都丢了去,你手里有银钱,即使我与桂姐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也能养老,就把银钱当成个哑巴女儿就是。”

刁妈妈闻言,心中惊诧,问道:“女儿,好端端的怎麽说恁不吉利的话,你是给姑娘去当陪房,怎麽言说会丢了性命,你若不在了,教我和你爹活生生的疼死,把你养大不易,恁好的女孩,你这不是挖我的心吗?”

“你若不在了,我也不活了。”说着,刁妈妈抹起了眼泪。

“不过是随口一说,娘别当真,我只是觉得,身家性命在旁人手里捏着,就好比是借来的日子,多是不痛快。”

“外头不知有多少人想卖

身进来都不能够呐我瞧着三姑娘是个有情义的人你好生当差别犯错你是家生孩儿人又不痴儿她要用你怎会害你你长得不多俊不会妨她的眼的。”

像刁妈妈这种打小卖身给冯家又跟着冯氏来到了吴家已有二三十载了外头都说宁做高门奴不当平民妇。

若不是梁堇拿自个日后能成官娘子吊着她她是断不肯离开吴家的。

在吴家当得势的妈妈比外头的日子好太多

再有冯氏对她们这些陪房仁厚从未殴打发卖过她们故而她们只觉日子好哪里会有身家性命之忧虑。

上回在院子里挨板子的俩人也都是外头赁来的不是陪房又因她们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子的物件在先。

与官老爷家当奴婢甚少有图自由身的熬到大妈妈的位子背靠势力有的都能过上二主子的日子。

但与人做奴何尝不是在赌赌主子的善心今儿主子宠爱你你能得些赏改明厌了你把你扒拉个干净往外卖给人牙子。

家里一直富贵倒罢了若哪一日落败别管你是新奴还是老奴若是老奴上头念着些情分还了身契教你自寻出路。

不念情分把你老奴换来几贯银钱使。

梁堇的心她娘不能懂且教她放心她会好生当差。

腊月十五那日二房的娘子姑娘们都家来了梁堇偷闲的日子没有了回到小灶房又早晚当值起来。

这日三房王小娘的陪嫁丫头来到小灶房给了梁堇一吊子钱说二十三是王小娘的生辰想教她置桌席面。

梁堇问她王小娘想吃什麽菜丫头道:“一碟麻油拌豆腐一碟嫩芽菜剩下的你看着做。”

“你家小娘往日里不是最爱吃荤腥的吗这过生辰怎麽捡了素菜来吃?”

“咦别提了正房里的大娘隔三差五地与我们房里借钱使小娘怕了她如今正装穷咧前儿大娘说她什麽亲戚过身了要问俺借三十贯买棺材。

二姐你说说哪有这样的她亲戚过身哪里要她拿钱买棺材死的又不是亲娘亲爹左不过是故意借着法儿来骗俺房里的钱。

俺小娘死了爹娘又没个可以倚靠的兄弟若不是怕被她叔叔一家吃了绝户如何会来恁家做偏房外头只当俺小娘掉进了富贵窝里好比泥菩萨镶了金身谁能知晓这里面的苦头。”

那丫头一肚儿的怨言梁堇道:“你家小娘既是要装穷那我给她做桌赖席面这一吊子钱给多了。”

梁堇数下来三百文剩下的教丫头拿回去“小娘说了多的是给你的赏钱。”丫头不要梁堇硬塞给了她。

“以前没少吃你家小娘的赏过罢年我就要走了这回不要赏钱了另我再多做两个菜算是贺小娘的生儿日后不得见了。”

“俺小娘是个出手大方的旁的丫头妈妈见了她就好似是苍蝇见了好肉没有不来沾便宜的你人怪好白做席还往里面搭进去两道菜不要俺小娘的赏钱。”

这丫头是沂州人一会儿说官话一会儿说地方话弄的官不官的。

谁嫌钱财扎手

腊月二十五梁父家来了小灶房没甚事梁堇告了三日假在家里与爹娘桂姐乐呵乐呵。

梁堇嘱咐桂姐在家里要安生不要惹事招非桂姐是个没心肠的人教梁堇在江家得了好前程与姑娘说说把她也接过去。

“你若在家老实等我在那得了前程我就和姑娘说接你的事到时姑娘赏的好首饰好料子我都给你留着。

你若不老实我不但不接你那些赏我连一块料头都不给你。”梁堇哄她桂姐听了欢喜应下。

到了二十八这日吴季姐来家给三姑娘添妆吴老太吴老太爷三房也都拿了金银钗环来。

窦举人从他舅公家借来了船冯氏过意不去备了两份礼物差人往窦张两家送去那张家又回了礼不仅借了船就连船夫船婆都借了出来也就是说吴家三姑娘一行人初六那日直接登船便是。

二房院外旺儿拿着拜帖匣子等唤没一会儿小丫头教她进房说话旺儿进了房奉上匣子对冯氏道:“娘子送匣子的说他是郑家的他家相公曾任扬州通判。”

“郑家?”

冯氏接了匣子道:“我不记

得沂州有哪个郑家,难不成是刚调任来的,咱与他家没甚往来,递拜帖也该递到新知州家中。

“娘子说的是,咱家亲戚里也没有姓郑的。卢婆子不解,这厢冯氏打开匣子,看了拜帖,才知这个郑家的来路。

“怪不得不识这个郑家,妈妈猜他是哪个郑家?

“难道是汴京里的郑家?

“这个郑家娘子,是福建路何转运使大娘子的舅家表妹,这何相公去年高升,调到两浙路去了。冯氏道。

官场就好似一张蜘蛛网,蛛丝相连相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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