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晏还是一如既往地呆在寒微轩。

他慢慢地起床,努力地让后背靠在床背板,床背板很硬,膈着他生疼。

可他从来没说过一句疼。在军营内演习刺伤,他没哭;他被小人下了蒙汗药,头疼欲裂,亦没哭。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疼。

在他看来,男人嘛,多受一点累也挺正常的,反正他也习惯了。

他早就过了小时候因为一点疼而撒娇,要糖果的年纪了。

他把枕头放在自己的后背,尽量让自己舒服些。即使在落魄,也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如果他

“咳咳,咳咳咳。”蒙汗药的药效太烈,他一时半会儿难以彻底康复,再加上他因常年在外征战,饱受风寒,身上也留下了陈年旧伤。

他的咳嗽声,已经很小了。可还是瞒不住在外面打扫的锦枝。锦枝赶忙放下扫帚,只听到他的咳嗽声愈来愈剧烈,她慌忙赶到他的床边,伸手于他的胸前,替他缓缓顺气。

她每次见到她的二公子隐忍的模样,就会心疼。道:“二公子,咳嗽声不要隐忍着,那样会加重的。”

她知道她家的二公子那么隐忍,肯定是不想让她担心,她知道他不喜欢听她唠叨,但他还是耐心地听完。

不像有些人,一听到稍不顺心的话,直接杖毙。

至少她家的二公子从来没这么做过。

她了解的二公子,真是恭而有礼,对待仆从从未大声呵斥。她记得刚开始跟在二公子身边时,因为第一次见到世家公子,难免会对他俊美的外表动心。

她记得当初初到江府时,没有一个人想让她跟在身边,只因为她长得着实太普通,拿不出手。

要不是二公子收留,她恐怕得成为江府的粗使丫头了。成为粗使丫头,可是真的受气,脏活累活全是你的不说,要是大夫人的丫头秋莲稍不顺心,直接甩你一个耳光,你叫冤也叫不得。

她眼睁睁地看二公子那时因为她而被大夫人深受责罚,跪在荣禧堂一天一夜禁食禁水。待她去扶他时,他早已脱了力。

她刚成为二公子身边的丫鬟时,周围那些个仆从,可真是个势利眼的,嘲讽她就算了,还上升到二公子。

他们还说,看这二公子,不受宠,就一穷酸样,迟早要饿死。甚至装模做样地可怜她一身医术,居然跟着这种人,辱没了她。

这哪里是可怜?这分明就是……借可怜之名,暗讽她吧。

说心里话,她确实有点不甘心,成为庶子的贴身丫鬟的。她自认为,她当不成大公子的贴身丫鬟,再不济,凭她一身轻功,亦能当江府女侍卫。

世事难料啊。

她初见二公子,以为他是个病秧子。可谁想得到,她家的二公子,却是个文武双全的主儿。以前在念私塾时,大公子经常被夫子责骂,而她家的二公子,确实处处被夫子赞赏;尤其是他这身好剑法,被当初学武的师父尤为赞赏。

她甚至还听到,这人还曾在江府家主面前说:“二公子未来,可是当将军的好苗子啊!”

从那时起,二公子的待遇稍微好了点,至少还有寒微轩可以住,以前她和二公子,住在马厩内。

哪有世家公子住在马厩内的?即使庶子再不争气,好歹也能住在像样的厢房内,可她家的二公子……

可是有点利用价值之后,才能住在勉强能住的寒微轩里。

要不是二公子自己争气,成为了北辰国有名望的“江府少将军”,早被大公子他们打压而死了吧?

不过……这少将军也够悲催的,哪户人家出了将军,还是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的?

怕是只有江府了吧。

虽然他一再和锦枝强调,他身上的伤不打紧。可是锦枝就和倔驴一样,次次劝江时晏安心养病。

“养病,呵。”江时晏淡淡地说着,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深藏着何种情绪,只听他继续说道,“早已习惯了。”

是啊,正值寒冬腊月,别户人家早就用上炭火了。可江时晏自己又不得宠,即使江府不缺钱,这些个下人也是个势利眼的主儿,自然也想不到给他准备些炭火,以便过冬。

要不是他体魄尚可,恐怕早已冻死了。

只是他……也因伸手风寒,染上了风湿,每年寒冬腊月,双膝宛若数千枚银针般深深扎着,尖锐的刺痛刺激着大脑,让他难以忍受。

锦枝一看到江时晏疼痛难忍的模样,就知道他风湿症犯了。

二公子常年受罚,甚至还在雪地里跪过三天三夜,这膝盖怎么受得了?

寒微轩破旧,从未燃起过炭火,此时更是阴冷潮湿。

锦枝看到大公子寒冬强忍疼痛的模样,于心不忍,终究还是去库房内拿炭火。

待她刚到库房门口,就听到有丫鬟双手与胸间环抱,嘴角扬起,颇有小人得志之态。道:“呦,这是哪个公子的婢子啊?这都寒冬腊月了,怎么才来拿炭火啊?”

这丫鬟,呵,锦枝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大公子身边的荷香嘛,她一见到荷香,是真想把这人撕了。

要不是这贱婢,二公子就不会趁自己不在,中了蒙汗药。

天气寒冷,锦枝自己倒没什么,流浪这么多年,天寒地冻早习惯了。可二公子不行啊,二公子虽为将军,常年驻守寒山,苦寒边境,常年累月地呆在那里,也会染上风寒的。

寒微轩那么冷,被子那么薄。二公子的膝盖,只怕是……

这人说完,周围的丫鬟也不忘大肆嘲笑。反正江时晏不得宠,又能怎么样呢?

有的丫鬟还不忘冲锦枝翻白眼,凉凉地说道:“你不是医术很厉害吗?你自己给二公子疗伤呗。”说完,这人扬长而去。

“锦枝姑娘,库房内没炭火了。您还是请回吧。”

呵,怎么可能没有,分明就是这些个玩意儿不给罢了。仗着二公子在江府不受宠,任由你们欺负。

“这笔账,我们迟早得算!”锦枝心里愤然想道。她又担心她家的二公子,还是同往日般隐忍,明明人家都踩在他头上了,居然还不选择反击。

她懂二公子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怕再被报复。只是……

这终究不是办法啊。

锦枝不言,她知道此时她逞口舌之快,对二公子没好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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