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太太茫茫然接过茶,却不往嘴边送,旁边的三太太快人快语,忍不住站起身,“哎哟,你不明明是安——”
话没出口,被大太太一个凌厉眼神顶回去,“三妹想喝茶,等等吧,还没轮到你。”
老太太方缓过神,寻思或是刚才眼花,再次瞧去,真真切切,明明是同个人,除了眼下有颗红痣,鼻子眼睛没有不像的地方,她虽上年纪,但脑子清楚,绝不会弄错。
不免心提到嗓子口,这个老六啊,竟如此糊涂,找什么人不好,偏是个丧门星,前后一大家子,丫鬟婆子都看着,若是传出去,都别想活。
眸光一转,对上心腹庆娘的脸,那可是个机灵人,哎呦一声,“瞧我们老太太喜欢的,都愣神,只怕新姨娘生得太美,面善啊。”
晏老太太灵犀一动,别管面前是谁,人已经抬进家,等于坐在同条船上,凭着打死也不能认!
安家被抄了,杀的杀,卖的卖,如清芷一般的小姐就算能活,也是收在教坊司,不可能跑到桃叶渡做个花娘。
何况云深早将对方来历说明,不信别人,也要信自己儿子呀,对!必需信。
权势好似迷魂药,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她得保住老六,护住他,才能有晏家的将来。
抬眼又望,眉眼艳丽,红唇娇媚,似乎又与之前那个孤芳自赏的前孙媳妇大相径庭。
俗话讲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保不准连相呐。
老太太将茶碗放下,嘴角挤出个笑,刻意提高声音,“婉柔啊,好个模样,虽是初见,竟像旧相识,可见人与人都是缘分,家在哪里,来金陵几年了?”
“奴家祖上松江,说不上来多久,总是这里飘,那里荡的。”
“家里再没人吗?”
清芷摇头,眉尖蹙起,倒也显得悲悲切切,“全让那年的大水淹死了。”
老太太叹口气,又问祖籍何处,兄弟姐妹,她娓娓道来,越讲越真。
众人只在心里犯嘀咕。
晏云深起身喝茶,瞧清芷一直跪着回话,又做出跪下的姿态,老太太连忙道:“好孩子,再跪可使不得,到这来。”
紧接着一番嘘寒问暖,屋里人皆知是给六爷面子的缘故,毕竟晏家做到正三品的人物只有晏云深。
六房又没正妻,自然不能怠慢,至于以前那个罪女孙媳妇,不过匆匆过客,老太太又明显是过了明路的姿态,谁还能去碰钉子。
轻松过关,清芷晓得乃权势两个字法力无边。
适逢端阳节,各房礼物早早分派,清芷吃穿用度皆与太太们一样,全然不是妾室的待遇,连小丫头采芙点着物件都惊奇,直拿起个小荷包笑:“这个绣得有趣,像只蝉。”
又捧着薄如纱的夏衣,一并艾草香包与芙蓉罩,一大堆在手中晃荡,“如今天气热,不如现在就把罩子用上,爽快多了。”
清芷点头,听外面有人敲门,原是晏云深身边的小厮满春儿,递过来个摆着五彩香囊的托盘,“六爷让姨娘瞧瞧,针线房才送来,不喜欢咱们再买。”
清芷顺手赏两件给采芙,摇着团扇回:“我平素里不爱带,留下一个便好,其余的赏给外面的丫头婆子吧,好过节。”
采芙在一边附和,“也是呐,咱们家这种东西也太多了,没得稀奇,我前日听老太太屋里的庆娘说京城的赏赐到了,还有玛瑙枕。”
瞧小丫头眉飞色舞,到底年纪小,喜欢漂亮东西,“到时要有咱们屋里的,你见着喜欢,尽管拿去。”
新姨娘不只好看,待人还亲,采芙越发心热,倒解暑的沉香水来,低声道:“姨娘,别怪奴多嘴,端午可是老太太生辰,往年要去道观打醮,回来摆台子听戏,三五日的宴席少不了,不过都与咱们都不相干,唯独一件,贺礼怎么办?”
清芷正为此心烦,不知该重该轻,如何才能送到心坎,只得反问:“你说呐。”
“往年各房送的礼都不贵,老太太收的荷包最多,一来自家绣的显心意,二来为端午应个景,也送荷包吧。”
“绣荷包倒不难,只是我哪有这个手艺。”
清芷无奈,恨自己当时没好好学女红,全顾着爬高上低玩。
采芙笑她心诚,“姨娘不用急,虽说各房自己绣,哪家又是自己一针一线呐,以前大太太房里的梓娘绣功好,但这些年上了岁数,也不行了,倒是三太太屋里的春梅姐姐手巧——”
忽地噎住声,眼神不觉蒙上一丝忧愁,竟要落泪似的,“可惜春梅姐姐命不好,前年没了,所以三太太也没得长脸。”
清芷捡桌上的蜜柑塞她嘴里,一边拉着坐,“好丫头,绣个荷包而已,还勾出你的伤心事,绣得好不好,总是一份心意,难道老太太还会介意不成!怎么你们家的荷包不像送礼,倒是赛龙舟拔头筹似的,莫非得了最好,粽子分的多?”
采芙扑哧一下乐了,“姨娘真会说笑,话原不是这样讲,本来一家人不该分个高低上下,但近年各房暗地里斗得厉害,哪怕小事也不敢疏忽。”
大族人家没分户,妯娌之间争强好胜也常见,清芷并未放在心上,“左右谁也莫不过大太太的强,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好像小孩子过家。”
采芙点头,又讳莫如深地摇头,附耳过来,“姨娘待我好,我也当姨娘如亲人,六老爷交代过,府里大小事务一应全要给姨娘说清楚,平时也常提醒,我越性讲句话,本来姨娘说的没错,大老爷是府丞,大太太管家,天经地义,老太太只在边上帮衬,但这些年大太太总出错,也有对不上账的时候,惹老太太生气,便生出要把管家权交出去的心思,姨娘想想,这不等于扔条虫子,引来满院的鸟嘛,二太太心痴意软,成不了事,四爷与五爷也没成亲,三太太才是最机灵的。”
晏家三太太本就在家里几房媳妇出身最好,乃御史之女,虽是庶出,上面只有两个哥哥,一个才当上监察御史,并不比晏云深官低,一个乃太子詹事,可谓门丁兴旺。
大太太不过是晏老爷在做县丞时的通判之女,家里没几口人,若不是晏家当时实力不济,才不会联姻。
老太太出身高贵,据说曾与宗室连亲,因此对大太太并不十分喜爱,倒是钟意二太太与三太太,可惜二老爷去得早,二太太成日里只想着教养慧哥,不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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