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崖监狱的动作比预想中更快。

周棠解释完现状,刚推开审讯室的门,走廊另一侧,刚才的看守就气喘吁吁地举着通行文书跑了过来,还没站稳就殷切地说:“您可以走了!”

周棠:“……”

裴寂容跟她一同出来,正用纸巾擦拭着唇边的血迹,见到这样的场景,严肃的神色微微褪去一点,语气中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意:“你吓唬他们了?”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近在咫尺的周棠能够听见,几步外的看守毫无察觉,茫然地看着她的表情变换,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紧张地冒出一头冷汗。

他们利用监狱的特殊性质发了不少横财,灰的很彻底,经不起细查,因此只希望现状能长长久久的持续下去,不论发生什么,都绝不想和第一区的人起任何冲突。

哪怕周棠是个狐假虎威的骗子,监狱长的唯一诉求也只有“赶紧走”。

通行文书上的签名,潦草得像是涂鸦。

周棠的确不能再留。

虽然不清楚裴寂容身上到底牵扯着什么事,但营救的风声走漏之后,引来的那群老鼠全都是亡命之徒,“跟踪”已经是缓和的说法,他们甚至敢对监察官开枪。

只有周棠自己倒无所谓,但裴寂容在身边,她还是希望尽可能不起正面冲突。

太危险了。

周棠不再多说,很快接过那份通行文书,看守则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堆出了满脸的笑容,察觉到她和裴寂容相识时,也睁只眼闭只眼当没发觉。

谁都不想惹上麻烦。

必须尽快解决。

……

大雪始终未停,早晨六点,交通部发布了灾害天气禁行令,从三十九到四十一的三个行政区都受到限制,关卡拉起警戒线,区域内陷入一片沉寂。

周棠凝视着车窗外的风雪,眸色沉沉。

在她身侧,裴寂容正闭着眼睛休息,长长的睫毛掩住瞳仁,神色比清醒时柔软许多,没有什么攻击性可言了。

他比塑像还要安静,虽然近在咫尺,但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偶尔看一眼,甚至能说是赏心悦目。

扰乱周棠思绪的是她自己。

封锁实行的半小时前,她和接应的人碰了头,对方带着障目的替身和通关文书返回第一区,她则背道而驰,和裴寂容一同深入位于安全区域边缘的四十七区。

再往外,就是危险的辐射地带。

四十一区不在这场雪灾的中心,驶离边界线不到十分钟,天气就逐渐转好,空中只有细细的飘雪,能见度比正常天气稍差一点。

周棠一路赶过来也很疲惫,想边休息边思考接下来的行程,因此设置了自动驾驶。

但很快,她就开始后悔做出这个选择了。

人静下来就只会胡思乱想。

为了保证行动的隐秘性,参与后续任务的监察官只有周棠一人,接下来的至少三周内,她都需要和裴寂容一同留在四十七区,确保他能够在局势平稳后安全的回到第一区,这是监察部答应的交易内容之一。

单独相处……

周棠几近无声地叹了口气。

成年之后,她一共说过三次要离开裴家,一次是十八岁生日后,一次是刚进入监察部时,一次是两个月前。前两次分别被长辈和裴寂容劝住,第三次她态度坚决,终于成功。

离开之后,周棠本想回家住。

在父母离世后,家中的财产都交由信托机构代管,她成年取回时,发现老宅被打理的很好,一切都还是事变前的模样。

周棠收拾好东西寄回去,回家待了两天后,才感到家中空空荡荡的,反而更引人伤感。她思索再三,干脆在监察部附近买了公寓,可惜还未修缮就出了一个半月的长差,到现在房子还空着。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问候长辈之外,周棠也和裴寂容联系过几次,因有心要避开他,次次交谈都很简短,像例行公事的任务汇报。

裴寂容似乎也没有话要和她说。

只要保持下去,一年,两年,她总会慢慢忘记曾经喜欢过他很久,直到变为普通朋友的关系——也可能是稍微熟点的同僚,毕竟监察部和法院的工作内容很重叠。

只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周棠明明决定放下,但接到任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想,也许这是命运给予的一个机会?

……亦或者是慢性死亡。

又过去半小时,风雪终于渐渐止息,天色亮起来,四十二区的阳光穿过车窗,照在周棠脸上。

光线刺目,她眯了下眼,将目光移回车内,忽然听见一声轻咳。

裴寂容醒了。

周棠顿了下,转头看过去。

他的伤已经经过简单处理,脖颈上缠着一圈薄薄的纱布,和皮肤相比,很难说哪个更白。睁眼时,细密的睫毛微微晃动着,像海平线上鸥鸟扇动的翅膀,轻盈舒展。

那翅膀上的绒羽仿佛隔空扫过来,让周棠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睛。

或许是因为离开海崖监狱,心情放松了一点的缘故,裴寂容看起来不如在审讯室时警惕,眨了好几次眼,仍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他无意识地伸手碰了碰脖子上的纱布,眉毛微微皱起来。

周棠犹豫半秒,还是把在审讯室里没做的事情做了,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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