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何事了?怎么这么毛躁,让客人看了笑话。”阮继有些不悦。

小厮抹了一把汗道:“红袖夫人的舅舅找上门来了,说他家连吃饭的钱都不剩了,非找她借钱贴补,但是红袖夫人说自己已经借了他许多了,实在是没有再借的道理了,她舅舅说她没良心,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忘记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了,二人竟然吵了起来,怎么劝都劝不住。”

阮继拍了一下桌子,“可恶!你们是没脑子吗,都说了多少次了还是将她舅舅放进来!”

“可那人毕竟是红袖夫人的舅舅啊,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人了,老爷那么宠红袖夫人,我们也不好给她舅舅脸色看啊。”

见景暄和在场,阮继没有发作,而是说:“景大人稍坐片刻,阮某去去就来。”

景暄和放下酒杯,知道他不想家丑外扬,便道:“阮县丞无需多礼,我在这儿吹吹清风也是极好的。”

阮继点点头,随小厮一同往后院去了。

景暄和又倒了一杯酒,她这次是同茗泉一起来阮府的,见茗泉站在一边,便问他:“你觉得这阮府有没有点奇怪?”

茗泉不解:“景大人说的奇怪是指哪里,我觉得一切都挺正常的啊。”

“看阮县丞的年纪,应该早就娶妻了,可是府里的小厮们却一口一个‘红袖夫人’地叫着,全然没有提阮府当家主母的事情。”

“是有些奇怪。”茗泉颔首说。

这时,又有一个圆脸小厮过来上酒,景暄和见他眼睛一直盯着这酒,好似有些馋了,便让他拿两个新杯子过来。

她说:“这酒确实很香,你想尝尝吗?”

圆脸小厮骇然道:“这……主仆有别,景大人可不要开玩笑啊。”

“我可没开玩笑,反正你的主人又不在这儿,是我赏你喝的,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景暄和微笑了一下,给他和茗泉分别倒了一杯。

“那……那就多谢景大人了!这酒是阮县丞珍藏的‘清风玉露酒’,十分稀罕,小人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喝到这酒,实在是死都值得了。”小厮脸上带着欣喜,双眼放光。

“清风玉露?名字倒是好听。”

不知怎的,景暄和就想到了万灵安的玉箫,数月前他带着景暄和出门踏青,二人坐着画舫,又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万灵安拿出玉箫,突然一时兴起想给那萧起个名字。

他思索了一下,“何不叫寒泉漱石?”

景暄和说:“名字很雅致,但是我听你吹箫,却想到了月光,不由得想象出一片月光洒落在无垠大海的景象,意境幽雅,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他微微一笑道:“能得景大人如此高的赞美,万某实在是荣幸。”

景暄和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说:“那你何不起一个‘月’字的名字送给这箫?”

万灵安将她搂在怀里,“我想听你给它起一个,如何?”

景暄和搂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月麟香的味道,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那就叫它‘大月亮高高照’怎么样?一听就让人想起好大一只月亮。”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

万灵安抿了抿唇,抓住了她的手指。

“你不喜欢我给它起的名字!”景暄和做出十分委屈的模样。

万灵安咬了咬牙,“好,那就叫‘大月亮高高照’吧。”

景暄和知道,让一个大雅之人接受一个如此俗气的名字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她眨了眨眼睛,正经道:“要不,叫‘月下沧海’吧?”

万灵安默念了几次这个名字,眼中绽出喜色,“好名字!”

“那你打算怎么感激我?”景暄和笑睨了他一眼。

二人呼吸相抵,越来越近,他的唇就这样吻上了她的……

……

今夜明月当空,乌鹊南飞,园中一派清雅的景象,可是她与携手之人却走散了。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1)

真是一场幻梦。

“这酒着实是上等啊,多谢景大人了。”茗泉也品了一口,说道。

他的话将景暄和拉出了记忆的漩涡,她一怔,眼中似乎有些迷离,摆了摆手说:“不用谢,小事一桩。”

小厮也连连道谢,擦了擦嘴道:“多亏了景大人,小人才能尝到如此的美酒。”

景暄和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请问阮府有大夫人么,怎么没看见她。”

小厮叹了口气,“阮老爷本娶过两位当家主母,可她们都因为难产去世了,所以望春县传言老爷克妻,大户人家都不敢将自家女儿嫁过来了,而那些小门小户的闺女咱家老爷又看不上,所以便耽搁了,只是陆续娶了几房小妾,最中意的便是红袖夫人了。”

“怪不得……”她沉吟了一下,又问:“红袖夫人的舅舅经常过来要钱么,难道他是个赌徒?”

“哎,他舅舅每隔十天半月就要来要钱,红袖夫人一直可怜他才屡次帮助的,可是如今算是忍无可忍了,恨不得和他断了这亲戚关系。可要说他是赌徒,也不是,只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罢了,家里有七个儿女,还有母亲和妻子要养,一大家子等着吃饭呢。”

“按你说来,如今望春县本本分分的农民竟然要借钱度日?”

“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赋税太重?这些农民要交田赋、丁赋和各种杂税。其中田赋最重,根据土地的面积和质量来征收,还分为夏季税和秋季税。更别提那些杂税了,有一年甚至连望春县百姓的衣服都要交税,美其名曰‘丝绢税’,更可气的是,这税士绅们不用交,要交的全是普通的老百姓,相当于变相地克扣百姓,负担全落在了他们头上。

我听说黑风寨匪首的父亲就是因为交不起杂税,竟带着他两个弟弟投河自尽了,他儿子受不了打击才落草为寇的,说什么要学梁山好汉,为自己而活,不要再受朝廷的剥削了。”

小厮打了个酒嗝,突然自觉失言,脸色“刷”一下白了,扑通跪下,“景大人,您就当小人喝醉了吧,说的都是些胡话,别怪罪小人啊。”

景暄和将他拉起来,“你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何罪之有?也要多谢你,让我窥探了望春县平静面具之下的裂痕。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

小厮这才放下一颗心来。

不多时,阮继携着他的小妾过来,红袖的脸色很不好,看来是刚和人吵完了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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