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管事高扬全盘接手府务的消息,翌日一早传遍前院仆役的耳朵里。洗衣房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寿宴撤下来的各种布幔又得重新洗了入库房。

馥梨正同四喜合力,拧一条吸饱了水后重得吓人的绒面桌布,就见高扬和照壁过来了。照壁手上端了大托盘,甜蜜浓郁的香气融混入洗衣房的皂角味里。

托盘上的白细布揭开。

酥蜜寒具、曼陀样夹饼、金乳酥……托盘上堆得像小山,各色繁多还有好几眼见都没见过的。

四喜眼睛都挪不开了:“呀!好多点心!”

高扬目光在洗衣房转一圈,落回到陈大娘面上:“是昨日摆宴剩下的点心,洗衣房活儿重,府里分多一些给你们,最迟还能放个两三日不坏。”

“全是洗衣房的?”陈大娘惊喜。

宴饮剩余的好东西都是近水楼台,大厨房自己先分配,几时轮得上她们?即便轮到,都是挑剩下的。

可眼前这些卖相完整,花样颜色都精巧着呢。

高扬示意照壁寻个位置放下,“老夫人还给各院发了赏钱,大娘看着自行分配,寿宴的物什洗完了,今日就算放工,天黑前小角门还能再出入一回。”

高扬领着照壁离去。

洗衣房内众人都还有些懵。

陈大娘最先回神,原还想今日怕是不好过,没料到是因祸得福了。她看一眼点心盘子,再看一眼隐隐兴奋的姑娘们,“要点心,要铜板儿,还是要玩?”

四喜最实诚:“我……我都想要!”

陈大娘笑骂她一句:“没听到高管事的话?还不抓紧把活儿做完,做完了就都有了。”

洗衣房里欢呼一声,水声哗哗。

高扬的话不假,晌午过后,洗衣房丫鬟有一个算一个,门房都给放行了。老夫人的赏钱不少,姑娘们欢欢喜喜去了买胭脂面膏的铺子。

馥梨也跟着去凑热闹了。

胭脂铺里出了新花样,但凡是买了物件,就算是最便宜一盒的眉黛,店铺伙计都给客人重新梳妆。

胭脂铺的伙计,尽是些嘴甜手巧的大姐姐。

螺髻、小髻、牡丹髻、百合髻……不算复杂,但胜在精致,配上画眉和口脂,足够叫人眼前一亮。

这花招吸引不了有贴身婢女专门梳妆的高门闺秀,却很吸引有小闲钱又愿意打扮的民间姑娘。

四喜已经走不动道了,赏钱还没捂热就花了去。

桂枝看中一盒面膏,本还犹豫,瞧见四喜打扮过后的俏丽模样后,当即掏出了荷包。伙计要将她带去铜镜前,桂枝摆摆手:“不给我梳,可以吗?”

“可以呀,客人能指定其他姑娘。”

“给她试试,劳烦姐姐了。”

桂枝拉过进店后一直安安静静四处瞧的馥梨,把她按坐到了铜镜前。镜面映出了少女茫然困惑的脸,如一枝带雨桃花,静谧暄妍。

伙计霎时来了精神。

长街正是车水马龙,游人如织的繁忙时刻。

相距胭脂铺甚远的大理寺官署里,陆执方已忙碌大半日,先是向上呈报了庐州之行,接着提笔处理积压的案牍,案头博山炉上,袅袅游丝静转。

负责协理的大理司直程宝川就站在一旁看。

按规定,大理寺正和评事官复审完毕的案子需得交由大理寺少卿批复。这桩幼童拐卖案,已经抓到了犯人,家里查到了赃银,有签字画押的供词,接手的寺正复核了死刑,同审的两位评事官附议。

陆执方提笔落墨,却是照驳重审的意见。

程宝川看得清楚,顿时觉得嘴角又燎起颗水泡,“小陆大人,这、这案子是不是再看看好?”

“程司直不是陪着我看了半时辰?”

“被拐卖幼童是京畿常乐县县令家的,同都察院的陈御史沾亲带故……”案子办得飞快,还有陈大人来打招呼,就等着把人贩子斩了以泄心头之愤。

万万没想到,在陆执方这里被卡了道。

陆执方将他着急上火的模样看在眼里:“程司直觉得要如何判?”说话间,手中狼毫就要递给他。

程宝川哪里敢接,头摇得像拨浪鼓:“下官只是不明白,此案哪里还有疑虑的地方?”

若陈御史问起来,他可得有个交待。

陆执方官阶低陈御史一级,奈何家世过硬,兼得圣上器重,驳了判决眼睛都不带眨的。但他只是一个小小六品官,夹在中间很为难呀。

陆执方将文牍中的好几份抽出来,“看看。”

程宝川一目十行翻阅起来,渐渐地,眉头皱起,“小陆大人,你是觉得这些案子……”大理寺左、右寺分理京畿各县及地方州府的刑名事务,案子是按照归属地分别审核的,再到陆执方的案头汇聚。

这几起幼童拐卖案,都抓到犯人,有赃银或不止一位目睹拐卖的人证,可都不肯交待儿童被贩卖到何处,一口咬定在拐卖路上逃脱走丢了。

“驳回去,交由刑部重新统办。”

“下官明白了。”

程宝川压在心头的大石一松,成堆文牍转给司务递送,再陪着陆执方去狱中复核其他案件的供词。

从大理寺狱出来,已是暮色朦胧,余晖淡薄。

早过了散衙时辰,两人处理完首尾,一同去后衙马厩。马厩里稀稀落落,不止有银鞍宝马,还有更为便宜好养的代步驴子,不分贵贱地拘在了一起。

程宝川骑上他的大黑驴,同陆执方并行,叫衙外凛冽寒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只恨自己没钱坐轿。

他年轻有为的上峰,小陆大人,人比他高,马比他骏,面不改色一夹马腹,撞入了疾行的冷风里。

镇国公府不缺维护雕车宝马的银钱。

共事三载,他从未见陆执方乘过车轿,怪了。

程宝川是纳闷,镇国公府的仆役却早看惯了。

西门距静思阁最近,世子爷习惯打马走西门。

府人见陆执方翻身下马,迎上去熟练牵走马匹去刷毛喂食。木樨掐着时辰守在门檐下,跟在陆执方右后侧禀告:“世子爷,大太太让你下衙去一趟,似乎是……是关于韩管事的事情。”

陆执方并不意外。

母亲掌家,他插手府务,这事本就越不过她。

他摘了官帽递去,“我换件衣衫再去同母亲问安。”两人顺着抄手游廊往静思阁去。

木樨继续禀告:“还有高管事说,事情办了。”

“她出府了?”

“姑娘在未时出府,我等爷下衙时,还未回。”

木樨嘴里的姑娘,并非府里小姐,而是馥梨。因还未到静思阁的地盘,他说话带了份谨慎。

陆执方唇边不着痕迹勾了勾,小角门供府人出入有禁行时辰,想来是玩得尽兴,才姗姗归迟。

正这么想着,游廊拐角就传来一阵笑闹。

如银铃轻撞,似鸟雀啾啾,一听就尽是些小姑娘的聒噪。陆执方没绕路,颀长身形乍然在拐角一现。

吱吱喳喳的几人齐刷刷噤声,成了一声不吭的鹌鹑,脑袋缩着,往一旁贴,生怕挡着他的道。

丫鬟们慢了半拍才稀稀落落道,“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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