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侍奉还在问：“宫里头有专门管着各宫用不着的旧被褥的地方，怎么还往宫外送啊？”
红尾本就冷脸，听见这话更没什么好脸色：“我说了，这叫丢病气，我把这些被褥送进宫里，病气便还在宫里，主子们在宫里住着，但凡哪一个染上，也都不是好事，不是吗？”
那侍奉没话说了。
红尾不再与他多说废话：“这箱子是空的，没藏什么东西，既然你问起了，那这些被褥就由你来放吧，记着，箱子小，一条一条压实了放，不然放不下。”
晌午之后按照定好的时辰红尾跟着装箱子的架子车往曙华门走，自有别的侍奉跟着，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车轮压过甬道发出的声音。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红尾才回来，她不慌不忙地净手，进阁里给阿颂复命。
“如何？”
红尾道：“属下是在定好的时辰到曙华门的，也见到了杜大人，可那时候四皇子在和杜大人说话。”
“李景认在和杜寒英说话？”
“是，杜大人示意属下不要过去，但那些侍奉跟着，属下不敢停，当着四皇子的面，箱子还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好在里头确实只有被褥。”
阿颂叹口气：“杜寒英和他的兵那时候也不好过吧，都以为里头会有人。”
“是，属下瞧着杜大人的神情，像是能一掌将四殿下拍死的。”
阿颂被红尾的话逗笑，也想得到那时候有多么紧张。
“见箱子里只有被褥，不光杜大人松口气，那些检查的侍卫们也松了口气，但转而杜大人看向属下的眼神带着询问，属下便按照姑娘说的一字不差说给杜大人……”
“杜大人，今日我家殿下与大人商谈婚礼一事，回阁中才想起忘了说糖蜜果子，年夜宴上萧将军给了我家殿下一捧糖蜜果子，花山僻远，少见这等物什，老先生又素来管的严些，我家殿下吃了觉得实在好吃，便想请杜大人在婚宴上也摆一些。昨儿听许昭容说年夜宴上的糖蜜果子是京里最大的蜜香楼进贡的，又说蜜香楼要提前定下，我家殿下念叨了一夜，今日还是忘了。然此事原本矫情些，也不好请皇上代为告知，只能想着回头见着大人再提。幸而在这儿见着大人，属下便替我家殿下与大人说了。”
“他怎么说？”
“杜大人听属下说起许昭容便已经明白，只说他知道了，但四皇子又说妹妹大婚，他总要出份力，糖蜜果子他替杜大人准备，杜大人一再谢过，四皇子才作罢。”
阿颂这下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明白就好，糖蜜果子谁准备都无关紧要，只要他明白，就不算糟。四皇子自己出去的？”
“是，只带了一个随从，没有车架，也没有侍奉。”
“说好的从康邺门出宫，怎么跑去了曙华门，还是自己……不是许南书骗我，就是李景认发觉了什么，又或者……”
“什么？”
“又或者这件事一开始的主导就是李景认，卢诗月叫许南书来我这儿探病，才有了许南书那番话，接着有了我的打算，然后我与杜寒英商定，你便到曙华门去，李景认也去了……不过这里头有件事他应当是不知道的。”
“小雅？”
“是，小雅是李青兰的人，小雅不见了，李青兰会着急，李景认未必，除非他和李青兰是一道的，小雅不见后李青兰知道小雅动手了，要么我到皇帝面前将整件事捅破，要么我隐忍不发，小雅不见了，那么显然是后者，而我不能一直藏着，会想法子将人弄出去……”
“可现在怎么办？小雅怎么办？”
“小雅……”
小雅死了，她们一回来就发现小雅死了，许司一在阁里一层研究他的医书，小雅在门窗封得严严实实的二层了断了自己的性命。许司一说小雅死亡真正原因是中毒，一种慢性毒药，大约三四天毒发。这期间他们三个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给小雅瞧瞧病，因为没有人会想到她提前服下毒药。
这件事对三个人来说都是一次教训，可叹他们还是见识少。
“分尸吧，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分尸之后我调一味药掩盖血腥味和腐臭味，趁着月色扔出去，冰天雪地的，等发现的时候也跟咱们没关系。”
阿颂瞥他一眼：“行啊，那你去吧，这里只有你最知道如何分尸，靠你了。”
许司一一听连声拒绝：“我就是说说，那等事我做不了，做不了，我不行。”
“那就想能做的法子，故云阁年前死了一个茵儿，年后死了一个小雅，咱们住进来之前好好的，一进来死了俩，皇帝不疑，其他人也该疑了。”
小雅死了，许多事都变了，阿颂现在最怕忽然有人来故云阁，活人不好藏，死人也不好藏。
“不能分尸，红尾，去把我那件有内撑的鹤氅拿来。”
“姑娘……”
“用过晚膳咱们出去消消食。”
三人心里明了，许司一有问：“小雅处理了，李青兰和李景认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小雅丢了，昨日就已经上报，李青兰和李景认背后做什么我一概不知，如今我被动些，且看他们下一步如何。”
许司一和红尾看向阿颂的眼神里写着心疼，都知道这样的事若不是出了花山，她本一辈子都不会碰这些烂事。
“小师姑，你……唉。”
阿颂则故作松快，对许司一说：“那毕竟不是干净东西，许司一，我可不想染上什么病，可全靠你了。”
“放心。”
放心……放不下心，这些天多多少少经历了些事，头一回她打心底害怕，旁的事即使被发现她也有理由为自己开脱，毕竟事情没有直接落在她身上，可这一次，一旦被发现，不死也要掉层皮。
阿颂把自己窝进榻里，长这么大她还没碰过尸体，今夜要头一回了，也不知这些事叫老师和师哥知道会不会心疼她，她是有些心疼自己了。
天色很快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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