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观作别夏衍,领着两个小孩回家,许是晚上的故事信息量太大,两个人骑着马跟在陈京观后头一言不发。
而陈京观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畅然,他眼前的迷雾似乎消散了一些,他不再是摸着石头过河。
不过他们走到院外时,平远军的哨兵等在府院门口,他看见陈京观后就动身迎了上去。
“怎么了,可是雍州有事?”
陈京观松快的心提了上来,但哨兵随即摆手宽慰道:“雍州安好,一切安好。只是陆小爷托人送来中秋的贺信,董将军不放心邮差,便让我亲自送一趟。”
陈京观松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了哨兵递来的信,本意要留他住一晚,可是哨兵有些扭捏地说自己想去阙州城里看看,陈京观就笑了笑,给他写了一封手书,让他入城时交给姓夏的把总。
等着哨兵走后,陈京观手里拿着信想回房休息,可是席英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平芜看了他们一眼,便自己回了房。
“怎么了?”
陈京观示意席英去凉亭里坐着聊,而他们走着,席英便开口道:“今日听了苏先生的话,你当真没有一丝犹豫?”
陈京观明白席英所指,他语气平缓地回了一句:“没有。”
“陈伯父的下场,或许就是你的下场。”
陈京观闻言怔住,但立刻笑了一声,侧身坐在石凳上。
“可我若不来,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死的。”
席英有些埋冤自己嘴拙,可陈京观明白她的心意,倾身向后靠在柱子上望着席英,双眼含笑。
“不能因为看见血,就害怕流血。真正的英雄,应当是看到血,而想要保护所有人。”
“可是英雄自己会死。”
陈京观闻言点头,重复了一遍席英的话,顿了一下问她:“那你怕死吗?”
席英摇头,但是随后又点了点头。
“我不怕死,可我怕你们会死。”
席英的话向来是直白的,如同她这个人一样简单又热烈,陈京观犹豫了一下还是揉了揉她的头发,而这次席英没有躲开。
“放心,我很惜命的,我也会尽力保护好你们。况且我现在只是知道了原因,还没报仇呢,我这条命还留着有用。”
陈京观说得轻巧,可是席英看见他眼睛里闪过一瞬寒光,她点了点头,但依旧有些踌躇地站在原地。
“平海的死,与你无关。你的心意没错,错的是用那个小姑娘作为诱饵的人。他既毁掉了一个孩子,也差点毁掉了你的善良。”
陈京观直言不讳地点出了席英多日来的负担,可她依旧心事重重,沉吟了片刻,抿着嘴低下了头。
“若我没有遇到你,我会不会就是她?”
闻言,陈京观停在膝上的手下意识收紧,他此刻才明白席英真正恐惧的东西。
她不光怪自己给了女孩玉钗,更是觉得刺向平海的,就是她自己。
“不会。”陈京观出声,而席英抬头看他,“因为你永远记得父母临死时的模样,你不会再把剑刺向身后的百姓。你的剑,只铲奸除恶。”
陈京观的话让席英长舒一口气,那团在她头顶悬浮的乌云消散了,此刻那轮圆月照着她,她却感觉它比阳光还温暖。
“不过你可以继续学着刺绣,学些女儿家的东西,只要你喜欢,你都可以学。”
席英以为陈京观的后半句话是说如此这般自己会寻个好人家,可是他说的是喜欢。
席英点头笑了笑,朝着陈京观举了一躬。
“行了,去休息吧。以后记得多笑一笑,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陈京观眉眼弯弯地盯着席英,他刚才注意到了苏晋给席英夹菜时她那小小的喜悦,他有些责怪自己的粗心。
席英虽然常与行伍之人在一起,可是她毕竟是女孩,即使她再坚强,总还是有些女孩的柔软。
席英用笑回应着陈京观的话,走时脚步轻快了许多。
陈京观抿着嘴笑了,等她离开,他便低头看手上的信。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明朗,在凉亭的遮掩下依旧透着清晖,伴着月光,那信上字也染上了风雅。
“展信佳,先祝你中秋一切都好。平海的事我听说了,望你珍重。我知道你今后的肩上怕是又多了几分重量,但是莫让这重量压垮了你。”
这几行字像是陆栖野思虑再三后写下的,每一笔都显得郑重,陈京观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读。
“这几月我多是奔波于禹州和平州之间,有些焦头烂额,也终于是尝到了成人的烦恼。不过禹州马场被姑姑打理得很好,父亲不放心我,便让桑柘哥做了我的副将,有他的助力我更是如鱼得水。”
陈京观看着,甚至能想到陆栖野有些得意的姿态,他的字写得比几年前更好了,字里行间也有了自己的底气。
“父亲已经将昌安军令交给兄长,兄长去皇帝面前受了官职,成了名副其实的昌安营将军,不过我瞧他并不开心,每日的事情更多了,虽说搬到了澄州,却也常和嫂子分隔两地。母亲暗示他对嫂子多上心些,可嫂子反而为他开脱。我真是羡慕。”
陈京观笑了笑,那一句“羡慕”,他觉得绝对出自陆栖野的真心。
“还有一事我觉得也该告知于你。林伯父将含章托给了晏离鸿,前几日刚办完拜师宴。晏离鸿不愿入朝为官,父亲也没有强迫他,只是托说给他找个活,免得他每日窝在家里,便让他做了昌安军的参谋。不过我觉得倒也是合适。”
陆栖野的信每一段都加着他对这件事情的情绪,陈京观看着,就好似他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
“而且也不知晏离鸿那小子到底哪里来的福气。拜师宴那日林家的小妹妹也跟着来了,要说平日里我都见不了她几面,结果他们一回家,嫂子就给我们说含晚怕是喜欢上了晏离鸿。我当时觉得诧异,但是越想那日她的表现,越觉得嫂子说得对。只是晏离鸿听完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含晚还小不作数。我倒是觉得两家长辈有亲上加亲的准备。”
信写到这,陆栖野要告诉陈京观的事情大抵都说完了,剩下的都是些自己这些日子听到的新奇故事,以及一些小小的牢骚。
陈京观看完把信收好,一个人斜靠在凉亭里望月。
今日平芜也喝了不少酒,陈京观没拦他,他觉得应该让他醉一场,于是他刚回府就睡下了。
量说他今日也喝了不少,宫里和各位过来敬酒的人应付一番,宫外又陪着苏晋喝了许多,但是他却一点也没觉得醉。
要是平海在的话,会催他去休息,会说他喝酒了再吹风会头痛。
但是以后没有人会再念叨自己了。
陈京观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去宴会厅的柜子上拿了一壶陆栖野寄来的桂花酿,动身去了桃园,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日平芜酒醒去寻陈京观,看到他正靠着那棵桃树睡着,手里的酒坛子还剩了些,他睡着后没拿稳,便倾倒了一地。
平芜想给他披件衣服,陈京观却醒了,他揉着眼睛问时辰,得到答复后就与平芜套了马进了宫。
昨夜与苏晋的交谈让陈京观认识到了不一样的萧霖,他想起萧霖说让自己心平气和时找他谈谈,便预备着下了早朝后就去他的书房。
只是他往日不上朝,今天突然在节后就来了,一路上遇到的大臣多是诧异的神色,他笑着招呼他们,排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传唤的内侍号令。
没一会宫门打开了,两边的文臣武将就开始列队入殿,不过陈京观却没有看到蒋铎。
平日里早朝皇帝都是听各部汇报事项,挑出一两个折子在堂上议,随后就是叫相关的大臣进了书房。
今日朝上多了些昨日进阙州的地方官员,他们趁着这个机会纷纷向萧霖诉说着各自的难处,萧霖坐在堂上听着,陈京观觉得若不是他前面没有屏风遮面,他恐怕会哈欠连天。
“臣景州知州关策,冒死求陛下彻查景州茶税!”
陈京观正思谋着等下与萧霖与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冲到了最前面。
他一边喊着一边下跪叩头,殿上侍卫以为他想要行刺,便一窝蜂涌上来抓他,不过他这一举动倒是叫醒了萧霖,萧霖看了关策一眼,示意侍卫退下。
“关策,景州茶税是你州自己的事务,若你与刺史查不出,我要你们有何用?”
萧霖说话的时候语气没有波澜,但是言辞间的威力足以让关策本就颤颤巍巍的身子晃了起来。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嘶喊的声音说道:“臣就是要告景州刺史左疆奇贪污受贿,克扣茶税中饱私囊!”
说完,关策几乎要跌过去了。
大殿上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一个知州跑到京城来状告刺史,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陈京观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又用眼神瞟了瞟萧霖。
“你可有证据?”
萧霖说话时微微偏过头,关策不敢抬头,就继续将额头抵着地面说:“有,臣府里有左疆奇草菅人命的证据,还有他命令税务司做的假账。”
关策说到这止住声,而陈京观一直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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