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食的营业高峰一过,厨房各色菜食大多都售卖完。

爽口的面筋凉皮在暑热的催化下十分畅销,蓬松的面筋浸满酸辣的凉汤,淡黄的面皮劲道而富有弹性弹,抖抖颤颤,淋挂在上的红油汤汁一滴就进了食客的心里。

拌上细面,来一份双拼,又是双倍满足。

食客好奇的面筋,其实在上辈子,大街小巷的凉皮摊位都常见。

江弥杉时而也会做一碗,满足口腹。

面团泡进水里,不断地搓揉,水在搓洗面团间逐渐转为奶白色,反复几道过后,面团并未融化,而是化为淡黄、多孔的新样貌,触手弹软、筋道。

而奶白的洗面水,在静置过后,会在底层沉淀面糊,加入热水搅拌均匀。

搅拌中,面糊逐渐转稀,稀稠的程度类似于豆浆。

在锅底涂抹一层油,浇几勺面糊,隔水摇晃,盖上锅盖加热。

熟热的面皮会鼓起大泡,晾凉后,薄厚均匀、劲道弹动的面皮就大功告成。

老少皆宜,酸辣开胃,小食也有小食的魅力。

江弥杉本想着收起,思索片刻,从厨房往外探头。

夜色止在烛光轻洒的台阶前,下一刻,一道长影覆盖,接着走进一位顶月而来的熟客。

四目相视,江弥杉一笑,走出去迎接:“公子随便坐。”

李定卓直觉她应该是在等他,兴许他是最后一个顾客,招待完,食肆就打烊。

其实,她大可早些打烊,无用每日顶着夜色回家,甚至不回去。

莫名的感觉从心底冒出,说不上来是什么,惊扰着心尖。

想起凉皮,江弥杉试探着问道:“公子,一丝辣都不吃不成吗?”

李定卓眸光一暗,习惯地露出几丝被试探后的警告,良久没有回答。

沉默间,被一双寒渊般眸子盯着,上挑的眼尾似乎都在流露不可试探的警示,似一条蟒,直起身子,吐着尖舌,瞪着入侵着,江弥杉手心都冒出冷汗,稳着心绪解释:“今日又得菜都用尽了,只有面筋凉皮和细面还有些,正好够一碗。”

:“但若是不放辣油,口味会略差些,因而想问公子,并非是有意冒犯公子。”

毕竟指挥使大人十分挑剔,现在再加一个,不合心意时非常吓人。

李定卓深吸一口气,:“先做不加辣的,若是不合,再加。”

江弥杉应:“请公子稍待片刻。”

好吧,今天也可能是辣油不出场的一日。

江弥杉送来茶,又继续去里间做面皮。

剩余的面皮、面筋、细面正好都凑一碗,码上青绿的黄瓜丝、橙红的胡萝卜丝、以及最后一筷黄豆芽,浇上姜蒜水、倒入醋、酱油、盐、砂糖水调味,又晃开辣油,倒入瓷碗,正好盖住碗底一层。

江弥杉端上凉皮,目光从小碗略过,再次对上李定卓的眼,:“辣油的辣味不重,公子若是需要,可自行添加。”

李定卓无言拌匀,在江弥杉转身时叫住了人:“我不好把控,你对辣油更熟悉,你来。”

江弥杉:“······好”

说完,江弥杉退至前桌坐下,垂眸无聊地数着指头,偶尔抬眼瞄一眼坐在对面的人。

李定卓先挑起两条面皮送入口,诱人的酸中带有甜的滋养,勾起人想再多吃的几口的欲念,凉凉的汁水似一捧清泉,淋浇暑热带来的干乏,甚是舒爽。

面皮劲道,未发硬、发干,恰到好处的劲道,顺滑地钻入口舌,在齿间作乐,使人欲罢不能,增减一分,都不对味口。

算是可口吃,但·······总觉得差些意思。

:“江姑娘。”

:“嗯。”江弥杉抬头。

:“有劳。”

江弥杉嘴角微扬:“无事。”

江弥勺走至对面,拿起汤勺,先舀了拇指盖大的一勺,在李定卓的注视下倒上面皮,:“公子先尝尝。”

没有拌匀,李定卓深吸一口气,挑起那条入口,辣意微乎其微,但在接触到舌尖的一刻,心翻胃涌,他摆下筷子,脸色立刻煞白,掏出帕子,掩口吐了出来。

他脸色极差,江弥杉一吓,连忙倒茶,递去给李定卓,轻声道歉:“抱歉······”

李定卓拢着帕子,浓眉紧蹙,深喘几口气才觉得好受些,:“是我的问题。”

江弥杉抿唇,不再多问,端起小碗放至对面,又走过去:“无法食辣椒并非是大事,有许多食材都有辣意能够替代,往后店里会尝备着的。”

李定卓喝完茶,目色沉沉地盯着面前的面皮,话语叶透着股寒意:”酸甜苦辣咸,唯独不能辣。”

江弥杉:“也并非如此,许多地方,少有食辣之人,饮食清谈,也有多种吃法。”

李定卓抬眼,江弥杉微微笑起:“人间百味,总会寻到符合心意的,这道不合,就换下一道。”

:“至于面皮······”

李定卓道:“我能吃完。”顿了顿,他又道:“将辣油抬过来。”

江弥杉还未反应过来,一个不字脱口而出,开始找补:“食物多是令人愉悦,或是回忆美好,若是用来令自身难受,吃进去,也不会感到美味的。”

:“你如何就能断定我不适,也许,我痛并愉悦。”

:“民女亲眼所见。”

:“所见未必是真。”

:“这样说,是公子演技惊人,为了吓我一个单薄女子?”

:“······”

:“端来。”

江弥杉站着,面色凝重:“不行。”

在李定卓起身的前一刻,江弥杉快走过去,端起碗,转身小跑离开。

看她跑开,李定卓也并未生气,又收回视线,挑面皮入口。

人呆在厨房,李定卓挑起面皮吃完都不见人出来,干脆放下三十文离开。

又过许久,江弥杉才探头望,见人已经离开,才放心走出去,收拾餐桌,一面收拾,江弥杉觉着她离被收拾也不远了,可让她看着人折磨自己,这不比被收拾更难受。

再说了,她这是食肆,又不是挑战比赛,看人吃得痛苦,只当看戏,最后评价一句勇气可嘉。

那她两辈子的厨师真是白做了!她做出厨师的初衷也不是这个!

至于李定卓,兴许是得罪了,还是做几样点心去赔罪吧······

想着,江弥杉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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