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虎的小弟们因为长期目睹他们老大被陈大虎反复虐打,所以不仅对陈大虎,对他身边的人也都有些害怕。

陈涧在门口堵人的时候,老四老五都没敢直接过来,但也算是鼓起了勇气,站在陈涧身后两米的位置,形成一个三角型。

“这也不像是欢迎光临的样子啊。”打手甲说着往台阶上迈了一步,跟陈涧面对面地顶上了。

“口头禅,”陈涧说,“别当真。”

“可以,”打手甲点了点头,又偏头从陈涧肩膀上往店里看了看,“生意不错嘛,恭喜恭喜。”

陈涧没出声,他懒得跟这俩人多费什么口舌,没有回转余地的事儿他一般不开口,所以他以前会跟陈二虎说话,但碰上陈大虎的多数时间里他都沉默。

不开口有时候还能避免冲突升级,这一点单羽明显也很清楚,一般反着用。

现在老板不在店里真是本店一大幸事。

“陈大虎是个守信的人,”打手乙说,“答应了单羽,钱的事儿单羽弄清之前他不会过来……”

那是他答应的吗?

那是单羽单方面下达的禁令。

陈大虎在这儿都睡一回了,不能上赶着总来睡吧。

“可没说我们不能过来。”打手乙说。

“嗯。”陈涧应了一声,站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

“怎么,陈店长今天是准备挡着生意不让进门了吗?”打手甲说。

“早说啊,”陈涧说着就侧身让开了,转头跟胡畔喊了一声,“畔畔,有客人要住宿,给办一下。”

“好嘞!”胡畔一举手,“麻烦过来出示一下身份证——”

“……我们要先看看房。”打手甲顿了顿。

“那天不是看过了吗?”老五说。

陈涧看了老五一眼,感觉这人满百减二十的智商在某个角度跟单羽达成了奇妙的统一。

“什么意思你?”打手乙立马指着老五。

陈涧站到了打手乙手指的正前方,把他的胳膊慢慢压了下去:“房看了,环境也可以转转的,没事儿,我陪着。”

“用不着这么高规格。”打手甲说。

“大虎哥的朋友,”陈涧说,“必须得是这个规格。”

陈二虎骚扰小镇上各家

商户的方式就是跟陈大虎学的,不断地上门,不断地在你家店附近晃悠,也不一定会干什么太出格的事儿,但大声喧哗,抽烟打牌,闹得人不敢进你家店就是他的目的,受不了的就拿点儿钱。

陈大虎的目的倒不一定是只为了一点儿小钱,他要大点儿的钱,收费打手之类的,比如那天他提过的,在老镇上帮钱宇的店占别家店铺的地盘之类的。

这会儿无非就是骚扰大隐,越是生意好的时候越会出现,提醒单羽别想着那不存在的十万块真的不存在了,跟闹钟似的。

陈涧陪着这两个闹钟在一楼转悠着。

“自助餐啊?”打手乙走到餐厅,看到了赵芳芳刚端过来给客人的热气腾腾的粥和饼,伸手就拿了一个饼。

陈涧没说话,只是跟在他俩身边。

老四老五也跟了过来,并没有很明显地围在俩打手身边,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始终跟陈涧形成一个三角包围的状态。

这是之前猪圈党的常用战术,这帮人战斗力略菜,一般会避免单打独斗,打一只耗子也必须群殴,毕竟没有百分百胜算。

餐厅里转了转,吃了点儿东西,这俩又去吧台看了看,然后顺着走到了咖啡厅。

“哟,还能喝咖啡,那天来的时候没注意呢。”打手甲说。

“喝一杯。”打手乙一伸懒腰,走了过去。

陈涧想说这儿还没营业,但看到有客人从楼上下来吃早餐了,于是也没拦着,让他们进了咖啡厅。

胡畔从前台走了出来,准备过来给这俩做咖啡。

陈涧抬手示意她回去。

店里只有胡畔会做咖啡,但给这俩做咖啡的话,陈涧也会。

陈二虎和他的手下品不出茶,陈大虎和他的手下自然也是喝不明白咖啡的。

那俩坐下之后,陈涧走到咖啡机旁边,打开了机子,在开机的咔咔声里他拿过两个咖啡杯,从柜子里拿出了两条速溶,撕开了倒进了杯子里。

这是老五之前试喝了胡畔的咖啡后从旁边超市买来做对比的,声称这个更好喝。

咖啡机的开机声停了,陈涧又打开了咖啡机的蒸汽喷头,调到热水档,往两个杯子里加上了大半杯水。

接着用小勺搅匀,确保没有结块,最后还在小碟里放了

两块饼干,端着往那两人面前走过去。

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三饼走过来就看到了他们店长正在给人服务,立马两步上前接过了咖啡,端过去放在了两人面前的小桌上。

还打了个招呼:“斌哥,小志哥。”

“你老大呢?”被叫斌哥的打手甲问了一句,“不过来打个招呼啊?”

“他出去了还没回来呢。”三饼说。

“挺忙?”斌哥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给人打工就这样,没有大哥们自由。”三饼说。

陈涧站到咖啡机后面,拿出手机给胡畔发了个消息。

【陈鱼落雁】不要让二虎过来

【你谁啊】0

陈涧走过去在两人对面坐下,示意三饼他们几个去忙。

耗吧,反正速溶管够。

从民宿这边小路往山里走,还是挺清净的,以徒步和进山露营的游客居多,更多的游客会从漂流那边的大路开车上山。

这几天人肯定要比平时多,要不是不想待在店里,单羽也不会挑这个时间过来,他不在,店长更能放松些工作。

单羽遛达着往前走,山林已经完全变了颜色,无论是往远处看,还是抬头看,明艳的秋叶都像阳光一样灿烂。

很美。

他举起手机,对着一圈红叶中露出的一片蓝天拍了张照片。

不过他并没打算往太远的地方去,医生让他每天活动,没让他去远足。

他今天就是想试试走多远会觉得吃不消,判断一下腿恢复得怎么样了,这种行动不便的生活实在过够了。

慢慢顺着小路走了快一个小时,他在一块大石头边停下了,这里是山路的拐角,正好能看到对面大片彩色的山林,还有闪着银光的河。

单羽坐到石头上看了一会儿,又躺下了。

舒服。

树荫下有点儿冷,但石头上晒着的时候很暖,感觉自己慢慢被晒软了,摊在石头上。

睡着的前一秒,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早知道天天来这儿睡觉了,倒头就着啊……

“先生!帅哥!喂——”

单羽很清楚这个遥远的声音不是梦里的,有人在叫他。

“他好像快醒了,”这声音又说,“不过还不确定……没受伤

……我们就在三公里左右这个观景……”

单羽瞬间清醒过来了,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又一个人说,“帅哥?你没事儿吧?”

“我……睡觉呢。”单羽坐了起来,看到旁边站着的一个小伙儿手里拿着他的手机正在说话。

“我们路过这里,你手机在石头上一直响,你一直不醒。”一个女孩儿松了口气,靠到旁边的树上笑着说,“吓死了,以为你怎么了呢。”

“给,不好意思太着急了就帮你接了电话。”小伙儿把他手机递了过来。

“谢谢,”单羽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是陈涧的来电,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店长估计是打电话过来问他吃不吃午饭,他清了清嗓子,“陈涧?”

“你吃安眠药了啊?”那边陈涧声音带着喘。

“好久没睡这么实了,”单羽说,“我马上下山。”

“腿没事儿吧?”陈涧问。

“有事儿也能滚下去。”单羽说。

几个年轻人还没走,等着他打完电话,那个女孩儿又问了一句:“你是住在下边的民宿吗?”

“嗯。”单羽点点头。

“住哪家?”小伙儿凑过来问了一句,“我们昨天住山里,太冷了,今天想找个民宿住。”

“我住……大隐,”单羽说,“那几家都行。”

“有推荐的吗?”小伙儿追问。

“……大隐吧。”单羽说。

“有推荐理由吗?”小伙儿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踩过坑,问得很仔细。

“服务很好,房间干净,花园很漂亮,饭菜很好吃,”单羽说,“不过我这个评价也很主观。”

“嗯?”小伙儿看着他。

“我是大隐的老板。”单羽说。

几个人愣了愣都笑了起来,另一个女孩儿笑着说:“这也太巧了吧,那我们下去就住大隐吧。”

“欢迎光临大隐,”单羽说,“告诉店长刚接电话的是你们,会有优惠的。”

“谢谢老板啦!”几个年轻人顺着小路边说边笑地走了。

店长这会儿可能正忙着,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接待。

之前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陈大虎的那天带来的两个人蹲在路口抽烟,抽完烟估计就会进

店,

看现在这时间,差不多应该走了,要不店长也不会给他打电话。

不知道之前店里是什么情况。

大概就是俩人找个借口到处转转,再去咖啡厅坐坐,看看那个老板前两天刚带回来的高级瓶子。

动手是肯定不能动手的,那么多客人。

在不动手的情况下要把那俩人送走肯定得憋一肚子气。

啧。

还好出来了。

单羽顺着路往回走,睡了这一觉,本来有点儿累的腿也恢复过来了,走得还算顺利。

就是下山的路腿有点儿吃劲,今天还是高估这腿了,不该走那么远。

没多大一会儿,就看到了陈涧。

他停下了脚步,没忍住挑了挑眉。

“怎么还过来了?”他问了一句。

“看你是不是滚下来的。”陈涧说。

“没到那程度,”单羽说,“要不你推我一把我滚一个给你看看。”

陈涧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地面让他注意脚下。

往前走了一段路,平缓一些了,陈涧才又说了一句:“刚陈大虎的人来了一趟。”

“是么?”单羽说,“走了吗?”

“走了,没惹什么事儿,”陈涧说,“就喝了杯咖啡。”

“这几天你白天多休息吧,”单羽说,“晚上别睡太实。”

陈涧看着他:“你是想……”

“听我的就行。”单羽不打算跟陈涧说太多,陈二虎毕竟是陈大虎的亲弟弟,万一觉得陈涧参与了,再弄出点儿什么矛盾来。

“是怕我告诉陈二虎吗?”陈涧问。

这角度真是非常的陈涧。

“你告诉陈二虎干嘛,”单羽说,“立个功过去排老五后头当老六吗?”

陈涧顿了顿,笑了起来。

“有情况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单羽说,“变数多,并不是什么万无一失的安排。”

“嗯。”陈涧转身在前面走。

单羽跟他后头走了一阵,实在没忍住:“让让。”

“怎么了?”陈涧让到一边,回过头。

“我直接滚下去。”单羽说。

陈涧愣了两秒,伸出了手:“你是不是走不动了?”

“就是想滚一滚。”单羽说。

陈涧退了一步回来,抓住了他的胳膊:“下回想瞎遛达还是走平地吧,起码能跑轮椅。”

“拆支架之前不出门了。”单羽说。

这话等刘悟来了再说吧。

刘悟他们明天到,这两天给陈涧打电话打得他宿舍的人都以为他谈恋爱了。

就这兴奋的状态,还一直憋着要给他哥一个惊喜,见了面不得把单羽叨叨疯。

回到民宿的时候,胡畔他们已经在餐厅角落的卡座里吃着饭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没坐在中间的大餐桌吃员工餐。

大桌上放满了水果和零食,桌边还有两个小筐,放着胡畔从院子和外面林子边捡的漂亮落叶,都洗干净了,客人在花园里拍照的时候可以当道具。

“挺丰富。”单羽走过去看了看,拿了个橘子,又拿了一块软糖放到口袋里。

“你办公室里有,”陈涧说,“畔畔给你拿了一份上去。”

单羽犹豫了一下,把软糖又拿出来放回了桌上。

“拿了就拿了啊,就那一颗。”陈涧叹了口气。

“你玩我呢?”单羽转头看着他。

“……我就是告诉你。”陈涧说。

单羽把那颗软糖拿起来,这回没放兜里,直接剥开放进了嘴里:“你吃完随便给我拿点儿吃的吧,我回办公室里吃。”

“嗯。”陈涧应了一声。

下午比上午更忙,订房的客人多数都下午到,碰上差不多时间到的,陈二虎他们就都得去胡畔那儿帮忙。

陈涧时不时四处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突发情况,也盯着点儿有没有陈大虎的动静,虽然正常情况下要干什么也不会大白天的,但陈大虎的脑子也不在正常范围里。

不过刘悟他们那帮大学生到达的时候,陈涧也就不用再观察什么情况了,就这个欢乐豆团,什么陈大虎李大狼的,来了都得跟他们一块儿变成欢乐豆。

“陈涧——”刘悟一进院子就张开了胳膊,“陈涧——陈店长——”

他身后跟着的几颗欢乐豆儿也一块儿跟着喊:“陈店长——”

“哎,”陈涧赶紧跑了出去,“这儿呢。”

“又见面了!”刘悟搂了搂他,“好久不见了啊!”

欢乐的人时间果然是过得快些。

“一会儿你们的人跟着服务员把行李都拿房间里去,人安顿好了,再下来把身份证给前台……”陈涧领着他往里走。

“我哥在吗?”刘悟在他耳边小声问,“你没告诉他我来了吧?”

“没,”陈涧也压低声音,“他只知道今天订出去了十五间房。”

“走走走,去找他。”刘悟很开心,冲后面的同学招招手,“你们跟着他们的人去房间,我去见见他们老板。”

话说得是相当气派。

“同学们,一楼的跟我来,”胡畔举起手,“二楼的跟他上去。”

“二楼二楼——”三饼也举着手往楼梯走,“行李重的可以走电梯。”

刘悟只背一个包,没进电梯,一路跑着上了四楼。

“他还是用之前那个办公室了吗?”刘悟问,“那么老气的办公室我以为他会换呢。”

“那得花钱,弟弟。”陈涧说。

把刘悟带到办公室门口,他往门上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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