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令时分,公主下嫁侯府。

驸马又是军权在握的抚军大将军,这几日京城里出门闭门谈的都是这场声势浩大的婚事。

这日夜里,丞相府李家府邸外。

一个容色清丽的姑娘背着个包袱,跟在她娘乔氏身后。

乔氏走在前头,颇有些不满地回头唤了一句,“十娘,走快些。”

崔十娘哎了一声,低着头往前跑了两步。

李府西南角门处,站着两个仆从,衣着打扮比之乔氏和崔十娘还要齐整些。

一个眉毛粗黑的仆从有些不耐烦的赶人,“去去去,哪门子来的穷亲戚,这可是丞相府。就要上夜,府里贵人都要歇息了,你明日再来。”

若是正经亲戚也不会半夜来扰,必是能得了拜帖上门来。

看门的仆从看眼前两人的模样,便知是拐了十七八弯的穷亲戚,所以言语并不客气。

乔氏这是刚从御史府崔家过到李家这边来,她自然不会轻易走了。

她只摸出些银子来,央求道,“小大人,只求您进去同你们家轲二夫人身边的容枝姑娘带句话就成。”

眉毛粗黑的仆从百般不愿接。

另一个小眼睛的仆从在一旁听了许久,看见乔氏摸出的银子,他眼里冒光,一把接过了。

他数着袋子里的银子,语气随意,“别杵在当口处,在那墙根脚下等着,小爷我替你走一趟。”

眉毛粗黑的仆从见状,皱了皱眉。

刚头二人还在门边闲话,小眼睛的仆从近日总同园子里的几个设局作赌的厮混,身上输了个干干净净,正说着想要借一笔钱再去赢回本。

眉毛粗黑的仆从看他这样子,就知他又要去赌,忙低声道,“若让门子里知道,看管事的不把你打脱一层皮。”

小眼睛的仆从正要拐身进园子里去,他道,“怕什么,现在是轲二夫人帮着管家,她可是脾气顶好的人。今日上夜后,林家会设局玩乐,我拿这俩歪瓜裂枣只去玩个半刻钟的,还能让人逮着不成?”

崔宛禾的院子里,几个二等丫鬟忙着烫熨崔宛禾明日进宫要穿的命妇服。

明日是秦知夷婚后,头一回进宫面见皇后和太后。

正巧崔宛禾也要进宫去谢太后之前的赏赐,二人明日就一同进宫去。

含枝经过外间,问着几个丫鬟,“夫人睡下了?”

一个丫鬟停了动作,唤了一声含枝姐姐,又笑着道,“没呢,今日晚食做了一道灼八块,夫人多吃了些,这会就积食了,刚从园子里兜了圈回来呢。”

含枝点了点头,掀了帘子进里间去。

崔宛禾正卧在美人榻上。

含枝走近了些,低声说道,“姑娘,崔家五少爷夜里在酒楼喝酒,和太仆曹家二房的打起来了。那曹家下人机灵,闹起来时,就派了人去廷尉府衙值夜处报官了,曹家的现下还昏迷不醒,五少爷这会就被抓了去。巧的是,今日正是轲二爷当值,刚崔府太太遣了人来说,太太让您给二爷捎个信,这夜里监牢阴冷,先将五少爷放出来,明日再审这案子。”

崔宛禾睁了眼,浮现出一丝不耐烦,“这夜半的,好好的他去同人喝什么酒?母亲又不是不知道李轲向来秉公办事,我这会拿什么同他说?”

“正是这个理呢,我也是这么回太太那边来递信的人。”含枝低了头回道,“长仪殿下大婚,谢太后赐了京城里所有酒楼大摆七日宴席,五少爷最爱凑热闹,这会就喝出事来了。”

崔宛禾又道,“母亲那边派人去找曹家的说和没有?”

含枝回道,“这事老爷还不知道,夫人已悄悄派了人去,还抬了一箱子金银去。但是他们家少爷昏迷不醒,曹家的咬定这案子要过堂审。”

崔宛禾扶着额头,只觉头疼,说道,“拿上府里的符牌,叫人去看看今日哪位太医不在宫里当值。最好找到何太医,他若是未当值,就让他快快去曹家给那位看看。”

含枝应下了,又犹豫道,“只是太太那边的人还等着呢,咱们要去找二爷说这事么?”

若是不搭理崔府那边的人,指定是又要同崔宛禾闹的。

崔宛禾凝神,眼眸一转,说道,“你让咱们院里的七儿领着太太那边的人,自去廷尉处寻李轲,叫七儿机灵点说话。”

“好,奴婢这就去。”含枝回着话,她临要出去,又想起一事,“府里西南角门刚来了人说,老爷在并州老家旁支的孙侄女崔十娘和她娘寻到府里来了,正要等姑娘您的示下。”

崔宛禾拧了秀眉,只道,“既是崔家的旁支,怎么寻到李家来?罢了,也不是第一回见这样的亲戚上门来,你看着料理了,别闹到老夫人那去便是。”

含枝点了点,心中有数,应下后便又要掀帘出去。

崔宛禾在后头又喊住人,说道,“含枝,曹家那里,不管多晚,人若是醒了,立时来回我话。”

“哎,好。”含枝应着去了。

这夜崔家和李家崔宛禾的院子里都忙忙乱乱的。

后半夜含枝进来回话,说曹家的醒了,东西虽然收了,但是曹家不愿深夜再派人去府衙,只说明日一早必定去将这案子了解了。

虽然扰神了一夜,好在事算是了了大半,。

崔宛禾早上醒来眼下一片乌青,含枝见了,忙叫上妆的丫头多敷一层粉。

皇宫的西华门处,崔宛禾早早就到了,站在马车边等着秦知夷。

不多时,长仪公主的车马也到了,六架的马车浩荡地停在西华门处。

秦知夷从马车上掀帘下来,一袭玫红色裙装,艳丽无比。

崔宛禾笑道,“今日穿的到倒要比过你成婚那日去了。”

秦知夷下了马车,嘲讽道,“宫里这会叫我来,不就是想看我这新妇模样。”

王府里没有亲长在,秦知夷也就没有什么回门一说,这次进宫叩见皇后和太后,说来也算是回门。

崔宛禾和秦知夷只带了贴身侍女,而后进了西华门,走上宫道,前头四个宫仆领着路,后头跟着八九个宫仆。

崔宛禾边走边担忧地说道,“你同萧羿怎得刚成婚就闹不合,我这整日在后院装聋作哑的,也有人能将这话递到我耳边来,更别提耳聪目明的谢太后了,今日叫你来,恐是要训诫你的。”

秦知夷看着前方的宫道,说道,“她要我嫁给萧羿,我已经嫁了,还指望我和他夫妻美满?”

崔宛禾闻言,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二人一同先见皇后,皇后只客气接待过后,说了些寒暄之话,又着人赏赐了东西,就让她们去见谢太后了。

重华宫里,谢太后让崔宛禾先出宫了。

待殿内不相干人走净后,谢太后才压着怒气,“非要闹得满城都知道你们夫妻不合?”

秦知夷早有预料,语气活像个二世祖,说道,“祖母说的是分房,还是我在萧家老夫人面前闹的那一出?”

谢太后皱了眉,斥道,“你的规矩礼仪都学到哪去了?”

即使已知道谢太后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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