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惟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空了。
赫连熙大概是进宫了,离开东都半个月,太极殿的奏本堆积如上,有的甚至已经落了灰。
屋里的炭火还烧着,李惟穿好衣服,只听门一响,两个丫鬟端着托盘进屋,福身道:“王爷走前,嘱咐奴婢在外面候着,等姑娘醒了再把饭食送进来。”
李惟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另一个丫鬟手中的金线织锦,“这是做什么的?”
丫鬟低着头,答道:“王爷说这是给的安乐郡主一点心意。”
李惟听了不言声,梳洗完,略用了点点心,见这两个丫鬟一直没退下,就明白这是赫连熙留在她身边的人。
王府外,老管家早已备好马车,不到半个时辰,李惟就到了国公府。
李绛察觉到她的心情不怎么好,就老实巴交的坐在那寻思话题,不过一想到过会儿就能见到二姐,心情就很激动,或许偷偷告一状就没事了。
李挽早已让人在门口等着,李惟下车的时候就见到了曼娘。
曼娘神情激动,走上前来险些失态,颤声道:“三姑娘、小世子,可算是见到了,快进去吧,郡主早就等不及了。”
“阿姐,我们快走吧,”李绛想了想,不放心地问了一下,“曼娘,我姐姐在国公府过得如何?”
李挽定不会说实话的,所以也就只能问问她的身边人。
曼娘刚调整好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良久,她强忍着泪水,顾及身后有陈老太太派过来的人,压着难言的悲痛情绪只是摇了摇头,泣声道:“回世子殿下,我们还是快进屋吧。”
李惟悄无声息地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又瞧了一眼身后跟随的老嬷嬷。
陈老太太心情不错,气定神闲的在座上抿了口热茶,跟着身边的江氏说了一会儿话。
江氏今天打扮得格外出彩,整个人闪闪发光,“祖母放心,儿媳知道李姐姐的弟弟妹妹在攸州过得不好,所以今天特意让厨房备了好些佳肴,都是他们没吃过的,决计不会怠慢了贵客。”
“好好好,我这儿媳就会讨人欢心,”陈老太太不禁抿嘴儿一笑,“银子可备着了?”
江氏揶揄道:“备着呢,三百两银子,只兴多不兴少。”
魏王与三大世家是对头,陈老太太得知李挽的妹妹与魏王订亲,虽说不看好这门亲事,但心中多少有些膈应,这会儿听着江氏阴阳怪气,莫名的舒心。
李挽从嘴角露出来一丝苦笑,无言以对。
正说话间,曼娘带着人进了屋子。
李挽心里突然一阵酸热,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知怎么一下子长大了。
李惟进屋的时候,扫了一眼屋子的人没说话。
李绛干咳一声,为了不让场面尴尬,主动跟着座位上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然后递上寒酸的两盒茶叶,作为见面礼。
陈老太太看着那两盒巴掌大茶叶,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心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拿出来送人,他们这是来膈应人的?
可这小世子表现的乖巧可爱,说话时小嘴跟抹蜜似的,讨人欢心,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氏张罗着下人把准备好的好点心茶食端上来。
曼娘提醒道:“夫人,方才有个老嬷嬷端茶水不小心泼到了三姑娘身上,天气寒冷,还是赶紧换身衣服才好。”
李挽心中一动,低头看着李惟的裙摆,朝着陈太太说道:“祖母,儿媳先带着妹妹去换身衣服。”
“换个衣服而已,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你平日里也不爱出院子,今日正好陪祖母多聊会儿天,”让李挽跟着,那她败坏李惟名节的计划不久泡汤了?陈老太太抬了抬手,招呼来几个丫鬟,“而且小世子瞧着就讨人喜欢,我也想跟他说说话。”
这话分明是不让她离开,李挽心中预感不好,柔声道:“祖母说的是,衣服既然湿了,就赶紧换掉,正好,我院里有几件衣裳,都是姐姐亲手给你缝的,曼娘你带着妹妹去我院中,帮我把衣服找出来。”
曼娘待在国公府多年,自然是知晓这里面的阴私,她赶忙应道:“三姑娘,先跟奴婢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等一下,”江氏也明白了陈老太太的意思,笑吟吟道,“说来也巧,我那刚好有一套的首饰,从未戴过,今日正巧赠予妹妹。”
说着,江氏就上前去搀住李惟的手臂。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惟停顿了一下,“曼娘也不用跟着了,这位姨娘应该也知道姐姐的院子在哪,我跟着她就好。”
李挽脸色一变,“......十五。”
见状,李绛移开茶碗,一脸人畜无害的说:“阿姐不过是去换个衣服,能出什么事呀?”
陈老太太吃了颗定心丸,得意一笑,劝道:“当然不会出事了,你姐姐啊,凡事就爱多想,行了,快去罢。”
江氏笑脸一僵,听到姨娘那两个字,心里恨不得把人撕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江氏忽然感到如芒在背,不由得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李惟,“小惟啊,你今年多大了呀?”
李惟道:“二十。”
“那年纪真是不小了,在东都,你这般年纪的姑娘孩子都满地跑了。”江氏轻轻拉过她的手,心下一惊,把她的手扔了出去,恨不得立即去洗手焚香,“你这手怎的这般粗糙?”
“你猜。”李惟两只手都有茧子,江氏十指不沾阳春水,指如削葱,还涂着红蔻丹,自然是比不了。
江氏愣了一下,顿生嫌弃,但还是勉强挤出一脸笑容,带着她去了李挽的院子。
进院子的时候,两个丫鬟也端着托盘走过来,道:“这是大夫人让人送来的姜汤,三姑娘别忘了喝。”
江氏视线落到李惟身上,道:“房屋里吧。”
丫鬟应了一声,将汤碗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李惟走进屋子,环视一圈,问道:“江姨娘,我长姐为什么会住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
江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故作镇定道:“你长姐喜静,特意搬过来的。”
李惟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
“等一下,你可以亲自去问你姐姐,”江氏定一定神,从柜子里随手拿了一件衣裙递给她,“先把汤药喝了吧,别染了风寒。”
李惟接过衣服,看着碗里的药汁没说话,似是在思考。
江氏见她不喝,眼中闪过了一丝焦躁,旋即,硬着头皮上前帮她换衣服,“我来帮你——”
然而还未来得及近身,江氏就被桌腿绊了一个跟头,栽倒李惟身上,扯着她的衣裙。
李惟不太喜欢和人靠得太近,手臂稍稍扶一下就把人推了出去。
一瞬间,江氏恍然生出一个错觉,眼前这个人似乎比他的华哥儿力气还要大,她站稳身子,紧接着,神情变得十分震惊,“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李惟胸口的衣领经她一拽微微敞开,白皙的锁骨上能清楚的看到吻痕和咬痕。
她分明还没有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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