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正和几位门客说话,颇有些百无聊赖。

薛敬生需要七天完成豫东的事情。

宋煜这七天除了把薛崇仁名单上的人物保护好,倒颇为清闲。

他尽量不去回想自己被从沈府赶出来的不堪回忆,也不去回想沈江姩曾经七年不去冷宫看他一次,放弃他们的感情之事。

他想,他需要自重,不可以再一厢情愿,使自己陷入难堪境地。

正往着殿内走,突然听见沈江姩的声音在叫他。

他猛然一怔,如何竟青天白日的发起癔症来。

见鬼了,竟臆想那位将他扫地出门的女人会来东宫。

她怎么可能不顾一切的过来,她的差事,她的名声,她的庆功宴,爵位,她的肃王。

她哪里会来他的地盘。

宋煜没有回身,还继续往殿内去走。

沈江姩看见宋煜没有回身,她明白他还在生气被她赶走使他难堪,心寒这件事情,她又急急唤道:“宋煜,我是沈江姩,我来找你了。”

她记得他说他心口疼的睡不着,她的心狠狠的揪着。

宋煜又听见沈江姩的声音,就在他书房院子里那处亭子的方向,他登时双脚如钉在地上,被从沈府赶走那种难言的心伤又袭击他了。

他收拾草莓时那种狼狈又浮上来了。他特别恨沈江姩,恨不得把她斩了。

可她肯把他的女儿生下来,并且缝了七针,她太好了,她只是不爱他,罪不至死的……

他说:“谢锦,你听见了吗?孤听见她的声音了……”

谢锦急忙忙折身回来对宋煜说,“属下就说过,夫人会来喂小满郡主的。那不是俏生生立在那里亭子里呢!进东宫来了,走的大门!不像您,悄摸摸翻墙。人家敞亮的很。”

宋煜不知怎么的,就有种老泪纵横的委屈之感,他做好准备孤独终老,她却莫名又出现了。

他甚至不敢回身去看,怕谢锦在骗他,怕亭子里没有沈江姩。

沈江姩说,“宋煜……我挺冷的,雪有点大啊……”

宋煜猛然转身,凌厉的目光猛地落在那处观雪亭,他远远看见沈江姩穿着一袭月白色棉衫,脚上穿着他去年二百文却诓骗她几十文买的那双粉靴,如今看起来很旧了。

她为什么要穿这双靴。她真的带去了辽北么。

她又想干什么?为什么在他死心后,又来招惹他。

他手里有她需要的什么?

她的目的是什么……

“沈江姩。宋煜的眼睛变得有光。

沈江姩隔着长廊,朝宋煜笑了,“宋煜,是我。我来东宫找你了。

太子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好些门客都出来看,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不近女色的太子爷,怎生看着亭中女子眼直哦,都传他九月来不给未婚妻正名是因为心有所属,莫非是那位亭中女子吗,果然是貌美不可方物。

击鼓声响,距离辩论开始还要一刻钟。

宋煜提起衣摆,疾步在廊下走,天冷他的腿有些疼,但步态还尚且自得,可他走的太快,就显得不自然了起来,但他没有放缓步子。

他走到一半,廊底雪水使他脚底打滑一下,膝盖碰在转脚石头上也没有停下半步。

他的心被搅乱了,她不是清早从沈府赶走了他,她不是不要他了么,她不是发誓不再和他不清不白。她不是不要和好吗。

她来做什么……

她一个多月来对他僵持、生分,不温不热,为什么突然来东宫了,还在他众多门客前唤他名讳,她不在乎她素日最在乎的名声了么。

她过来,是因为他吗。

他自出沈府,一直好绝望,现在他的心又如被悬起来了。

她究竟什么意思。

不会后悔赶走他了吧?

宋煜看不起自己对任何人都可理智以对,却对沈江姩无法从容应对,谁让她从小缠他,他离不开她后,她却随时可以停下,他接受不了。

沈江姩见宋煜往她这边疾奔,她也慌忙步下小亭子,“慢点宋煜,你撞着膝盖了。

宋煜酸着鼻子,却臭脸说,“不关你的事。沈江姩。撞的是我的膝盖。我走这样快不是因为你!

沈江姩被她斥的身子一抖,感受到了他的勃然怒火。

下着雪,她提起裙摆从小亭子的台阶下去,她朝着廊底的地方去疾走,地上很有些滑,她走的颇为小心,倒使姿态更是婀娜了起来。

她还没到廊底,宋煜便来到她的面前。

两人对面而立,他低

头用目光研究她,她仰头看他。

他想,她忘了今日是她答应嫁给他十年纪念日。十年前他求婚的日子。

她想,她记起来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了,她不应该在今天赶走他,她来陪他,她来道歉,来让他不那样难过。

雪下的挺大。

他们对视了片刻。

宋煜把她往廊底引,“下雪太大,上来过廊底站着吧。”

沈江姩也没有扭捏,但也不似月子里那么僵持生分,倒是两人很有些暧昧的感觉。

三月初四去灵翠山客栈她背着床单被罩去的记忆两人都没忘,小满在哪怀的他们都清楚。

她跟着他过到廊底,她看看那边好些门客,那些门客在殿内立着,排队围观。

宋煜嗓子很有些做颤,“沈江姩,孤这边几百门客在搞辩论,别耽误你青白。”

沈江姩想来想去不知说什么,苍白又哽咽道,“我来东宫了宋煜。多少人都没事,随便他们看见。”

“你庆功宴就接受受封了,来我府邸,不怕落人诟病,耽误前程吗。”宋煜仔细的观察她的表情,“不像你为人啊。太阳从哪边出来的?”

“没关系。”沈江姩抿唇温温笑着,“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堕落了,可以吗。”

“你走大门进来的?”宋煜面色突然严肃起来。

沈江姩唔了一声,“我又不会爬墙哦。东宫墙那样高。我当然走大门了。”

“那不是皇门街老百姓都看见你来找我了?”宋煜愈加严肃认真,“你想怎样。”

沈江姩觉得他的话挺无聊的,“大约是吧.我在门外还和冯君僵持一会儿,好些人围观呢。”

宋煜当下很有些不能冷静,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来,是因为他比她在乎的那些名声、爵位要紧吗。她不在家吃肃王买的燕窝,来他这里做什么。

“孤有未婚妻。”宋煜嗓子有些哑。

沈江姩也心脏猛地跳动,“知道。我没忘。那我也要来找你。宋煜。”

宋煜吸口气,手放嘴边轻轻咳了下。

他们没说什么,又似乎彼此试探着。

他不确定,也不敢希冀,或者她这样不顾一切来是为了小满,小满对她比那些外在的东西都重要,不是因为他。

想到此处,宋煜涩然的牵唇。是了,是为了小满。

“你来多久了?”宋煜问。

“三刻钟了。”沈江姩说,“春茗说你的未婚妻在书房和你说话。”

宋煜眼底猛地一沉,很想帮她搓搓冻红的手,但又不便逾越,许久他说:“我们是在说话。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沈江姩心想她还是很想知道他们刚才在谈什么的,她说:“宋煜,你需要向我解释,因为我想知道你们谈了什么,你喜欢她吗宋煜。你喜欢和她说话吗。”

宋煜的内心被她勾的很动荡,他眼睫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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