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年初三,梁稚到沈家拜年。

她此前因为梁家生变之时,沈家袖手旁观而稍稍寒了心,而这半年又待在狮城,同沈家来往甚少,再与沈家人见面,只觉得生疏了不少,与小时候全然不同——小时候来往沈家,基本与回自己家里没有什么两样。

所谓时移世易,概莫如是。

沈母休养大半年,身体康健不少;沈伯父沈康介全面退出公司事务,只一心含饴弄孙。

半年没见,沈大哥沈惟彰五岁的儿子又长高一截,小小年纪出口成诵,很是机灵。

吃过午饭,沈惟慈因为医院事务繁多,便出门去了。

梁稚本来预备同他一起离开,顺便聊一聊沈惟茵的事,但被沈大嫂留下喝茶。

起居室里满是小朋友的玩具与连环画,沈大嫂把茶几上的略收了收,扫进一只木箱里,腾出位置给梁稚倒茶,一面笑说:“阿九你在狮城的住处,离牛车水近不近?”

“狮城一点点大,去哪里都不算远的。”

“那下回能否拜托阿九你去牛车水的有一家茶庄,替我买一些柿花单枞?”

“当然可以。”

沈大嫂笑说:“那真是太感谢了。回头我把地址写给你。”

梁稚不喜欢喝茶,庇城这样热的天气,热茶实在不适合入口。

两人寒暄的话题也极为表浅,聊得梁稚颇觉无聊。

正欲找个理由告辞时,沈惟彰走了进来。沈大嫂与他对个眼神,立马将一旁看书的儿子抱了起来,笑说要带小孩去睡午觉,就先失陪了。

梁稚自然明白,前头都是幌子,是沈惟彰有话要跟她说。她见识过沈惟彰打太极的本事,便率先直接了当地问道:“沈大哥,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沈惟彰也就不绕弯子了:“阿九,你应当听说了,巴砮岛的那块地,再有三个月就要正式拍卖了。”

梁稚点头,“怎么呢?”

“实话说,我对沈家竞标成功并无信心。楼问津背靠章家,有船王撑腰,财大气粗……”沈惟彰看着她,“阿九,你还记得当时说过,要助我一臂之力吗?”

“你直接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帮我做的事,对你而言应当不难。”沈惟彰稍稍向她倾身,声音也压低了一些,“阿九,我想让你帮我瞧一瞧,楼问津打算出什么价码拍这块地?”

梁稚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沈大哥你想让我做商业间谍?”

“话不是这么说的,阿九……”叫梁稚一句

话戳破粉饰,沈惟彰倒少见的露出两分尴尬的神色。

“我听来就是这个意思。梁稚平静说,“我当然想帮忙,但我不能违背法律。

“阿九,你难道没想过吗,假如让楼问津拍得了这块地,你再想将梁叔的公司拿回来,就等同于天方夜谭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答应你。梁稚诚恳道,“沈家深耕酒店业务多年,自有旁人不及的优势,公平竞争未尝就会棋差一着。

“你不懂,阿九……

梁稚坚定地摇摇头。

沈惟彰自然难掩失望,“那天与梁二见面,他说你如今与楼问津夫妻恩爱,我还狠狠驳斥了他一番,我说阿九嫉恶如仇,绝不会与敌人……

梁稚晓得他咽回去的那个词是“狼狈为奸。她明知道沈惟彰这是求她帮忙不成,于是有意道德打压,但还是觉得难堪,“……我不能帮你这个忙,实在是因为这有违法律,和……和其他事情没有关系。

“你或许有你的苦衷,只是阿九,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楼问津这种背主之人绝非良配。沈惟彰抬腕看一看手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件事还是希望你再认真考虑。哪怕不谈交情,只谈利益,你我利益也是一致的。

起居室里仅剩下梁稚一人,她把面前已是半凉的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又一下呸到了一旁的垃圾篓里,实在苦涩,难以下咽。

/

元宵节后,沈惟茵偷偷住进了一早在东家酒店下订的套间。

孕周较小,可进行药物流产,而相比于医院,轻易不会被人打扰的酒店更加安全。

因为选在周六这一天,梁稚便也从狮城赶了回来,以防有什么用得着她的地方。

梁稚买了一束花,赶到酒店去。

沈惟茵坐在套间的沙发上,穿的是寻常的家居服,或许紧张的缘故,她脸色很是苍白。

梁稚将花束放在桌上,打量沈惟茵,“茵姐姐,你要不要紧?

沈惟茵勉强笑了笑,“没事的阿九。

沈惟慈一脸忧虑地看着沈惟茵,片刻,抬头对梁稚说:“阿九,恐怕得麻烦你去买几包卫生棉。

梁稚忙说:“我现在就去——有什么要求吗?

“舒适为主。

梁稚拿上提包便又出门去了。

沈惟茵自然晓得,这是沈惟慈将人遣走的借口,窗外日头高照,她却浑身发冷,也不知是不是提前服用的米非司酮的副作用。

沈惟慈弯腰,将一只处方袋放在

她面前“你如果觉得准备好了就把这个米索前列醇服下去其作用是引起子-宫收缩排出妊娠组织。服用之后你可能会出现腹痛、恶心、呕吐、腹泻、发热以及阴-道出血等症状如果痛得无法忍受就告诉我我会给你开一些乙酰氨基酚……”

说到最后沈惟慈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不这样做

沈惟茵点头说“好”。

“阿茵……”沈惟慈抛却了医者的身份蹲下身去握住沈惟茵的手随即深深低头把自己脸颊挨了上去“我真是没用……”

沈惟茵心惊胆战急忙想将手抽回来可却骤然感觉到掌心皮肤里一片潮湿。

她一下呆住了低头去瞧沈惟慈他上一次红眼眶是什么时候?仿佛是她出嫁前一晚他走出她的房间愤怒地摔上门。

他这个人任谁来评价都说他是天生的医者仁心优柔温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是多么的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你答应我阿茵。”

沈惟茵迟疑地“嗯”了一声。

“你和屈显辉离婚。倘若你不愿意只好我去找他。用刀、用枪……或者干脆下毒这个我最擅长。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维恩……”

“你答应我。”

从来没有一件事这样叫她绝望透顶几如万箭穿心。

她仿佛只剩下叹息:“……我答应你。”

梁稚再回到酒店沈惟茵已经服药躺了下来沈惟慈守在一旁的沙发椅上。

有他这样一位专业的医生坐镇大抵也不需要她多余操心因此未免打扰沈惟茵休息她待了片刻就回去了说是叫兰姨煲一点汤晚餐的时候送过来。

沈惟慈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惟茵身上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好”。

梁稚回到梁宅恰好碰上宝星来给兰姨送东西。

两人都很是惊讶。

梁稚问道:“楼问津不是去印尼出差了吗?你没有跟他一起?”

宝星正欲说话又偏过头去剧烈咳嗽两声“别提了出发之前发高烧没能爬得起来楼总就准了我几天假——梁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自然是有我自己的事——怎么又想刺探情报汇报给楼问津?”

宝星嘿嘿一笑“现在还需要我多余做传话筒吗?”

宝星放下兰姨要的一套砂锅便打算告辞但被兰姨硬灌了一碗姜汤才许他离开。

宝星龇牙咧嘴:“梁小姐,我先走了,有事吩咐我!

梁稚掀了掀眼皮,“养病去吧,我可没虐待人的癖好。

梁稚叫兰姨煲了鸡汤,做了几个清淡小菜,拿保温的食盒装好了,傍晚送到了酒店去。

沈惟茵已经熬过了剧痛的阶段,把妊娠组织排了出来。梁稚到的时候,她累得睡着了。

梁稚自然不会打扰,就把保温盒留了下来,打算明天早上再来取。

沈惟慈跟她道了声谢:“阿九,如果不是你劝说阿姐,她可能不会来找我。

梁稚摇摇头,“我和茵姐姐的交情,不用说这样见外的话。

“我已经劝她跟屈显辉离婚了,倘若屈家不松口,少不得要再另做打算。

“如果需要我一同筹划,尽管开口,我也实在见不得茵姐姐受苦。

沈惟慈叹声气。

梁稚又待了一会儿,确定沈惟茵暂且还不会醒,便先行告辞了。

/

回到梁宅,梁稚洗漱过后,去往书房看书。

一直看到夜里十一点,正要回房休息,外头忽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梁稚说一声“请进

梁稚说:“怎么了?你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宝星便从兰姨身旁挤了进来,他这个人一向嬉皮笑脸的,此刻却格外张皇,“梁小姐,求你帮个忙……

“怎么了?梁稚站起身,“出什么事了?

宝星抹了一把脸,深吸气,暂且冷静下来,从头说道:之前,美以美女中设立了一项奖学金,专门用以奖励品学兼优的学生,那奖学金是一位社会名流捐设,奖金很是丰厚。今日,那人办了一场慈善晚宴,同学校打了招呼,请第一届奖学金的五名得奖者赏光出席,一道出一个诗朗诵的节目。

“……晚上九点钟,我盘算晚宴应当结束了,我反正没事,就去酒店接人,但酒店告诉我那晚宴八点半就结束了。我以为小妹已经回家了,又跑回公寓,但家里并没有人。我又等了半小时,给一道去的小妹的一个同学打了电话,结果她告诉我,晚宴一结束,她就被这奖学金的捐设人给带走了……

梁稚听出来宝星有意在回避这人的名字,“捐设人是谁?

宝星看向她,“宋亓良。

梁稚一震。

宝星看向她,“梁小姐,我知道求你帮忙多少有些强人所难,我只想请你帮我打个电话,问一问他把我小妹带去

了哪里。”

“这没有什么难我现在就打电话。”

梁稚翻出电话簿从中找到宋亓良助理的手提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但接通以后对方一听完她的来意就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宝星咬牙“……看来只好报警了。”

“报警?你晓不晓得宋亓良的小舅子就是警察。”梁稚烦躁地把听筒一撂。

她极度厌恶宋亓良恨不能这辈子都不要与他打交道可是宝菱还是学生又是她认识的人她还收过她的一盒巧克力——算来那巧克力就是拿宋亓良设立的奖学金买的可真叫人恶心。

她深吸一口气又把听筒提了起来打到了警署刑侦科周宣的办公室去。

万幸周宣今日在执勤。

可梁稚一说明来意周宣便婉拒了:“梁小姐我不想去触我姐夫的霉头。而且我也并不晓得他会把人带去哪里。”

“周警官你坐在这个位子上可有真正做过几件好事?我听说你们第一天入职的时候都要对着警徽宣誓你们警徽上的短剑和克里望刀象征什么你敢说出口吗?”

象征正义。

周宣没有作声。

“她才十七岁还是个高中生功课全A今年十一月就要考大学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前途毁于一旦吗?”

梁稚听见电话并没有挂断大约周宣也在犹豫。

她不再说话耐心等待片刻之后周宣终于出声:“……或许在珍珠山的别墅我不确定。”

“你陪我们一起去。”

“梁小姐……”

“你以为你不去宋亓良就不晓得是你出卖的他?你去了还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能保住你姐夫的颜面。”

电话里梁稚三下五除二地安排好了开谁的车去在哪里碰头敲门后如何开场……

一旁宝星听得直愣神他印象里从不觉得梁小姐是这样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梁稚瞥他:“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开车啊!”

宝星忙说:“好好我这就去!”

宝星出去之后梁稚思索片刻为图保险又额外打了一个电话。

宝星开着梁家的车去警署门口接上了周宣再一道开往珍珠山。

他心急火燎的好在开车还算稳当车开到了宋亓良的别业门口梁稚朝周宣使了一个眼色周宣硬着头皮打开车门走到门口去揿电铃。

来来回回揿了三遍那

里头才传出不大耐烦的声音:“谁?”

“姐夫,是我……警署接到一位女学生的求助电话,说在山里迷路了,恰好她家属也报警说人失踪了,我就带他们过来问问情况。”

“什么意思?是说迷路的人在我这儿?我可没见过有这样一号人物。“

“求助电话就是从你宅子里打出去的。姐夫,麻烦你配合我的工作,让我进去看一眼。”

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了。

宝星急忙推开门。

几人越过庭院走到客厅门口去,宝星立即探头往里看,却见客厅沙发上,宝菱坐在那上面,有些张皇的模样,身上的校服倒还是齐齐整整的。

宋亓良目光越过周宣与宝星,一眼瞧见了跟在最后的梁稚,“唷,什么风把梁小姐吹来了?

梁稚很是冷静,“宝菱是我先生的同乡小妹,高中生有门禁,本该早就回家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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