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小娃娃指着河水里的大白鹅,脆声脆气地背诗。

河水绿得像一块翡翠,大白鹅在翡翠里扑腾着,水花溅到岸边的野花上,姹紫嫣红的野花倒映在水面,端的一幅“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美景。

“水生,你个背时娃儿,跑到哪里去了,快些给我回来!”

“水生,离水远些,快回家去,你妈在喊你。”吴雪翠抬首道。

“晓得啦!”水生迈着小短腿,一溜烟跑远了。

他跑过去,在吴雪翠身边带起了一阵风。三月的风吹在春日的肩膀上,带来一阵阵暖意。吴雪翠拂掉颊边的暖风,继续薅泥土里的荠菜。

正值春季,春菜遍地,柳絮烂漫,空中鹂声横过,万物带着新生的气息。

吴雪翠手提菜篮子,穿过滚滚金浪的油菜花田,朝家而去。乡下的早晨,空气带着甜味。穿行于甜丝丝的空气间,不多时,抵达一处农家小院。

门前闲花落地待扫。吴雪翠把菜篮子放到一边,执扫帚扫落花。三两下扫完,提篮进院。

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烟雾里带着豆腐的浓香。灶屋里在炖豆腐汤。

灶台前,吴奶奶执汤勺,搅动着锅里的豆腐汤。吴雪翠洗切好荠菜,坐到灶门前烧火。

锅里豆腐块滚滚而动,嫩而滑,如婴儿的肌肤。吴奶奶拨开氤氲的热气,将洗好的荠菜下进汤里,“翠翠,你到坛子里捞两个酸萝卜出来切了,我嘞哈儿搞不赢(我这会儿忙不过来)。”

“要得,马上。”

揭开泡菜坛子,一股香气迎面扑来,咸中有酸,酸中透香,两腮唾液汩汩分泌而出,吴雪翠快速捞出酸萝卜和酸姜,利索切成片。

早食是豆腐汤饭。其他地方的人,早饭通常都是包子馒头面等等,吴家村这一带的人,早上吃米饭的多。尤其是吃豆腐汤饭的人多。

豆腐在热汤中微微颤动,散出诱人的豆香。滑嫩清香里,侵入了大米与荠菜的芳香。

滚滚热烫之香,香到真应了那句“一烫抵三鲜”。

待得煮好,筷子一夹,滑嫩柔软,清香鲜美,整个豆腐的风情,都融入了这一碗汤饭里。

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带着微微豆黄色的豆腐,吴雪翠连连吃了好几口。自家磨的手工豆腐,透着浅浅豆黄色,并不像市面上买的机器豆腐那般白生生,软耷耷。

卖相不如机器豆腐,然而口感要好吃许多。手工做出来的柴火豆腐,质朴又踏实,才有真正的豆腐味。

之前在城里打工,吃的都是机器打出来的流水线豆腐,那时候的吴雪翠便格外想念家里磨的豆腐。

“翠翠,你多吃点,城里打工瘦人,你看你瘦的,没有小时候胖乖胖胖乖的好看了。”吴奶奶心疼她,忙给她添饭。

这几年在外工作,吴雪翠的确瘦了许多。忙碌的工作与生活,把她变成了一颗庞大社会机器的螺丝钉。夜深人静时,疲惫不堪而又空虚。人瘦了,也病了。

医生建议她好生修养一段时日。她这才请了三个月的假,回了村里。村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很能养人。她这才只回来了两三天,身体就只觉舒畅了不少。

听着奶奶絮絮叨叨的话,看了一眼晨阳笼罩的院子,炭炉上冒热气的茶炉,碗里的滚汤豆腐饭,吴雪翠惬意闭目。

农家小院,碳炉煨茶,滚汤豆腐,话声絮絮。于她而言,理想的生活,便就是这一方小院,饮茶吃饭,闲话家常。

这才是生活本应该的模样,而不是在钢筋水泥,车水马龙的喧嚣里,像颗螺丝钉按部就班,不停消耗浪费自己的生命。

豆腐,米饭,荠菜混合着汤汁尽数入了肚子里,碗底迅速朝了天。吴雪翠足足吃了两大海湾豆腐汤饭。

农谚云:“过了惊蛰节,春耕不能歇。”

时值惊蛰节气,各地抢抓时节春耕春种,田间地头一派农忙景象。

吴奶奶年纪大了,自吴雪翠开始工作后,吴奶奶如今只少量种些粮食自给自足,田里头的农活不多,是以现在并不像村里其他人那样繁忙。

饭后吴奶奶喂了鸡鸭,便坐在堂屋门前,用蜡给棉线上蜡,为纳鞋垫做准备。大黄趴在吴奶奶脚边呼噜呼噜睡觉。

吴雪翠给院子里的菜畦浇水。风吹竹林响,院前小竹林里,竹林披绿,春笋节节长。再长些时日,就可以挖了吃。

给菜浇了水,吴雪翠闲来无事,提笔写字。墨水在纸叶上晕染出一句诗:“雪落无声映翠松,翠松挺立傲寒风。”

她的名字取自于这句诗。奶奶给她取的名字。她生于冬雪天,一生下来父母便将她扔在吴奶奶家门前的翠松下。

大雪漫漫,她没被冻死,捡到她的吴奶奶,便给她取名雪翠。

捡到她时,奶奶年四十八,孤寡一人,如今二十五年过去,奶奶已经七十二。时光过得这样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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