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入宫门

此番归国，她绝不做任人刀俎的鱼肉。

那么这第一步即便不是惊天动地，也须得亮亮堂堂，不可落了声势。否则文武百官如何看她？日后朝廷之上，焉有她出头之日？

崔善不疾不徐地道：“祭天大典在即，礼部、鸿胪寺上下实是分身乏术，请殿下海涵。陛下正在含章宫开宴，请殿下同往。”

“何人操持宴会？”

若是母后主持，得了消息，定会亲自来接她才是。果然不出她所料，只听崔善道：“贵妃娘娘亲办，宴请芃州徐氏、骥州连氏、滁州卫氏、锦州张氏、詹州顾氏五大家弟子，并诸位皇亲。”

“原是为十一皇妹所办的相亲宴。”谢眇嗤笑一声，又问，“父皇可有下旨，定要宣我觐见？”

“这……”崔善摇了摇头，“并无旨意。”

“无诏何敢入内宫？”她说不敢，却满面嘲色。

“既然如此，就请崔相公回禀圣驾：一别十年，儿虽身在北地，无时不念圣恩。顷接节令，归心似箭，千里奔驰，只为父子早日重聚，共叙天伦。然入城内，不见礼官迎道，既至宫门，又未得圣旨宣诏，诸事不齐非礼也，儿实惶恐，不敢擅入宫闱，有误祖宗家法。”

谢眇下马，撩袍跪下，面朝上清宫行叩首礼，“儿臣临云在此，遥祝父皇万寿。”

三叩首，起身。

崔善惊愣之际，谢眇已勒马回转，他忙道：“殿下不可啊！陛下虽无旨意，但毕竟派了臣来迎驾，宴上众人皆在恭候啊。”

有眼力见的小宦官连忙挡在马前。

“恭候？是等着看孤的笑话吧。孤上接天喻，功成归来，按制应在承乾宫朝圣，受百官礼拜，而不是如今这样，由几个宦臣迎驾。”谢眇手握马鞭，直指他们的脑袋，“挡在孤的马前，你们有几条命？”

“乌甲卫既奉命护驾，孤如今要出宫，还不开路？”

“这......”

只见当中一人上前道：“臣等受命护送殿下入宫，但并未得到护送殿下出宫的命令”

“好，很好。”谢眇怒极反笑，挑眉道，“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乌甲卫中候赵青松，参见七皇子。”

“赵青松，孤问你，你们可曾收到旨意阻止孤出宫？”

“不曾。”

谢眇冷笑道：“既然如此，孤不用你们送，让开。”

“是！都让开！”赵青松显然是这支队伍的小领班，一声令下，众人齐齐退后。

只剩几个小官宦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抖若筛糠。

正在僵持之际，忽听一声朗笑远远传来，“遥想当年大将军卫戈伴高祖御驾，征杀四方，何等英勇无敌，不料沙场上的一支奇兵，入皇城内苑改制乌甲卫以来，竟各个都成缩头乌龟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人并肩跨过承天门，及近身前，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笑骂乌甲卫之人身着青龙袍，头戴金抹额，相貌朗朗，如初生之旭日。

“你是——连云停？”谢眇看见他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瞧见了负银枪、骑白马，送自己出关的那位少年将军。

“骥州绥远侯府连云横，见过七皇子。”连云横躬身施了一礼，很快便站直了身，努了努嘴，“连云停是我大哥，殿下看仔细些，我可比他英俊的多！嘶——豫竹，干嘛踩我！”

“啊，不仔细，恕罪。”另一人着淡青长袍，肩披素色缎面大氅，头上戴着一顶竹笠，施施然躬身长拜，“芃州徐延敬见过七皇子、容安王。”

谢眇微微颔首，“免礼。”

崔善上前见礼道：“二位相公不在席间饮宴，缘何至此？”

连云横嗤笑道：“我二人去哪儿，何时要向你交代？”

徐延敬温声道：“鹤山，殿下驾前不要如此粗莽。”

谢眇道：“无妨，世子性子直率，很是可爱。”

连云横大喜，“我就说我和殿下一定聊得来吧！”

“崔监正，余不胜酒力，请世子相伴出来透透气。恰闻七殿下驾至，余慕名久矣，特来瞻仰英姿。”徐延敬言罢，复躬身一拜。

谢眇抬手道：“孤虽身在关外，对世子与青城居士的名号却也略闻一二。两位俱是有名的儒将，父皇座下爱臣，孤一无功名，二无战勋，何敢受此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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