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归来,闻仲年被冻得脸色发青,眉毛与发根处都结了白白的一层霜。
钱晚宁端来早就温好的姜汤,伺候他喝下。
眼见闻仲年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这才细细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坐下缓缓道:“十日前的事了,亳州知府派人快马加鞭,消息今日才传到京中。”
“若死的只是几个老仆陛下估计也不会那么动气。”
闻雪英道:“还有谁死了吗?”
“周国公及其夫人。”
话落闻雪英动作一僵,有些不敢置信。
周国公乃是敬德皇后的父亲,陛下称帝后赐国公爵位,他的夫人也是敬德皇后的生母。
闻雪英见过他们一回,依稀记得这两位老人皆头发花白,年事已高。两人本该是颐养天年直到终老,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闻仲年又喝了几口热茶,将冰冷的双足浸泡入暖烘烘的热水中,他舒了口气继续道:“敬德皇后的双亲年事已高,京中冬日天气颇为寒冷,老人家受不住,因此秋末的时候就回了亳州小住,打算明年开春再回来,没想到,哎……”
闻雪英听罢觉得匪夷所思,“好端端的,宅子怎么会失火,难道都没人发现吗?”
“总之就是很蹊跷,按理说那是敬德皇后母家旧宅,加之陛下年轻时也曾住过一段时日,说是潜龙邸也不为过,亳州的官员也一向小心护着,发生这样的事实在不该,更别提还搭进去了敬德皇后双亲的命。”
那二老如今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呀。
陛下震怒至极,下令刑部和大理寺派人去亳州严查此事,连同亳州当地大大小小的官员,陛下也下令暂时收押大牢,等待下一步处置。
“总之今日朝上乱哄哄的,陛下险些下令即刻砍了亳州知府的头,亳州知府毕竟是爹的门生,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了。”
陛下倒是愿意开恩,不过他勒令闻仲年今日之内就给他出一个关于赈济雪灾的章程来,一来二去的,闻仲年就忘了派人回来通知一声,最后耽搁到这个时候才从宫里出来。
还好明日他休沐,否则连觉也不用睡了,现在就该巴巴地进宫继续上朝了。
闻仲年实在累极,随意用了两口饭食,钱晚宁就服侍他睡了,闻雪英一个人回到房间,久久没有困意。
推算时间,父亲派去亳州的人如今还在路上,这一把火,怕是将亳州孙家的旧宅烧得一干二净,大皇子身世一事,估计很难查证了。
闻雪英百思不得其解,孙宅的这场大火,到底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巧合?
若说巧合却也实在站不住脚,那么大个宅子,就算失火也不会瞬间燃尽,总有人能跑出来。
但若是蓄意为之,谁又有这样的动机?
她思来想去,似乎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只对大皇子有利,如此一来,知晓大皇子身世的人似乎一下子少了好几个,他身世曝光的危险也就少了几分。
可,眼下大皇子应该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才对。
那到底是何人所为?
闻雪英翻了个身,想到睡意沉沉也还是没个头绪。
*
冬日的夜晚格外冷清,京城的各处宅院都熄了灯,人们都蜷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没人发现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在屋顶穿梭,片刻后落到了一处雕栏玉砌的院子前。
影子学了几声猫叫,屋内很快亮起了灯。
他进入屋内,隔着屏风跪下。
屏风后的人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您放心,一切妥当。”
“那个厨娘呢?送走了吧?”
“送走了,没人会查到您的头上。”
“那就好,你退下吧。”
“是。”
*
闻雪英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时常被噩梦惊醒,反倒是天亮后才睡沉,然而琥珀很快就将她摇醒。
她揉了揉胀疼的眼睛,瓮声道:“琥珀,让我再睡会儿。”
闻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不用她每日晨昏定省,前世闻雪英未出阁前,几乎每日都睡到自然醒。
若是没什么事,琥珀也不愿扰了她清梦,实在是事态紧急。
“小姐小姐,快别睡了,二皇子来了咱们府,说想见你一面。”
琥珀这句话霎时将闻雪英的瞌睡虫轰得一个不剩,她倏然睁眼,几乎是从塌上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谁想见我?”
琥珀眉头紧皱,低声道:“是二皇子,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现下老爷正陪着,不过他指明了要见小姐你,老爷也不好拒绝。”
闻雪英神情呆滞地望着琥珀,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流淌着一股恶寒之感,她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她的心脏。
琥珀被她突如其来的样子吓了一跳,一叠声地问她“怎么了”,可闻雪英说不出话来。
前世关于靖桓宇所有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涌入脑海。
初识时的情窦初开,嫁给他后的夫妻情深,还有后来的深仇血恨……
闻雪英用力掐着自己手心,□□的疼痛让她缓缓回了神,她慢慢呼吸着,下了地走向妆台。
琥珀茫然地看着她。
再开口时,闻雪英的声音已然沉着冷静:“快些替我梳妆打扮,别叫二皇子等急了。”
自半年前她与靖桓宇在城外驿站相识,之后两人又机缘巧合地见了好几回。
她并非是那种一厢情愿之人,实是她也感受到了二皇子待她与别人不同,加之二皇子曾不止一次向她暗示,他的婚事他做不了主,因为身份的缘故,他不好主动向陛下求娶任何一家的女子。
这才发生了前世她逼迫父亲去向陛下求赐婚旨意的事。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她和二皇子,两人之间其实已经心照不宣了。
可是自她重生后,她便一直躲在家中,拒绝去任何有可能见到二皇子的场合。
闻雪英猜测自己的避而不见,约摸是给二皇子带来了一定的危机感,所以他才会让茉阳郡主上门打探,今日更是不惜亲自驾临闻府。
一味的躲避似乎也不是办法,若是叫靖桓宇察觉到了什么,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闻雪英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
见就见吧。
*
穿戴整齐后,闻雪英咬了咬牙,起身往前厅而去。
靖桓宇自然是坐在主位之上,闻仲年坐在一旁下首,两人似乎在商讨着什么,闻雪英转过回廊,远远瞧见靖桓宇微微朝闻仲年倾身,神态间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闻雪英步子滞了滞,随即抬起头走了进去。
迈进门槛,她坦然地看向靖桓宇,靖桓宇亦看向她。
目光相触后,闻雪英唇角弯了弯,接着按规矩行礼。
没等她的膝盖弯下去,靖桓宇便起身朝她走了过来,扶着她的手臂止了她行礼的动作:“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闻雪英微微一颤,感觉有巨大的冷意,从他触碰的地方渗入,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她咬了咬牙,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抬头朝他微微笑着,眼神若有似无地瞥向一旁起身的闻仲年。
靖桓宇明白她的示意,收回手往后退了退,与她拉开距离,随即转身对闻仲年道:“闻相,可否让我与闻小姐单独说两句话?”
皇子的请求,闻仲年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但他也实在不想自己女儿与二皇子有什么瓜葛。
今日二皇子突然登门,直言想要见女儿一面,他委婉地拒绝了几次,但二皇子始终不为所动,一副不见到自家女儿绝不离开的模样。
闻仲年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叫人去通知闻雪英。
但见归见,独处却是不行。
闻雪英见父亲打算开口,忙趁靖桓宇不注意朝父亲使了个让他安心的眼色,闻仲年迟疑片刻,随后才不放心地退了出去。
厅内只剩下了闻雪英和靖桓宇。
闻雪英低着头不说话,做出一副小女儿羞赧模样。
靖桓宇一时也没说话,但闻雪英能感觉到他正盯着自己。
须臾,他开口,带着几分探究之意问:“听说你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如今可痊愈了?”
问这话时,靖桓宇顺手便将闻雪英交握的双手牵住,闻雪英下意识一抖,又强迫自己镇定,轻声回道:“已经好了。”
靖桓宇轻笑一声,语气颇有些遗憾:“那日孙母妃举办赏梅宴,我本来想让父皇看看你,没想到你因病未至。”
闻雪英抬眸:“让陛下看看我?”
他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深情,“我想寻个合适的机会,求父皇将你赐婚于我,在此之前,总得让他先见见你吧。”
这句话一出,闻雪英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停了一瞬,身子也被他吓得一软。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心道得亏自己没去。
靖桓宇察觉她的颤抖,拧眉道:“风寒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闻雪英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抹笑,“可你不是说,你的婚事不由你,全由陛下做主吗?”
靖桓宇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笑道:“为了娶到我喜欢的女子,我总要去求一求父皇,兴许他就会答应我呢。”
他顿了顿,俯身压低声音在闻雪英耳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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