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马车停在崇宁宫门前。虞静央扶着侍女下车,钱顺海殷勤赶来,冲着她行了个礼:“见过三殿下,陛下和姜侯霍侯已经在里面了,就等着殿下来呢。”

“有劳钱公公。”不成想舅父和霍侯也在,虞静央颇为意外,好在都是熟稔的长辈,相处起来倒也不觉拘束。

虞静央随钱顺海进了正殿,绕过八面黑漆盘龙隔扇,冰盆正冒着冷气,凉丝丝的感觉扑面而来。深处宽大的榻几前,虞帝正和对面的霍侯下棋,看见虞静央向她招手:“央儿,近前来。”

虞静央应了一声,依言走上前。棋盘上形势正到紧张的时候,黑白子纵横交杂,不难从中看出激烈对峙的气氛。

父皇天子之尊,站在这个位置,还敢使出真本事与他下一盘棋,半点都不退让的,也就只有昔日一同打天下的三两个袍泽手足了。

虞静央饮了一口宫人奉上的热茶,坐在旁静静等候。姜侯上把棋局方退下来,此时闲暇无事,与虞静央说话:“今日日头毒辣,殿下身子弱,可要当心中暑。”

碍于在圣上面前,舅甥间显得生疏,虞静央含笑回道:“舅父放心,我一路乘轿舆来,没有被晒到。”

两人如常寒暄,过了一会儿,虞帝撂下棋子,大笑道:“你这老狐狸,还是这么狡猾!”

即使输了棋,天子依旧心情甚佳。霍侯拱手,拒不承认狡猾之名:“臣倒觉得是三殿下来了,陛下爱女心切,急着要结束这棋局,这才让臣有了可乘之机啊。”

虞静央闻言也笑,无辜道:“明明是父皇自己心急,怎与我扯上了干系?霍伯父乱说。”

无人计较她的俏皮话,一时其乐融融,君臣分外和谐。案上棋局仍然未解,停在死胡同走不出来,虞帝也不再下,转而问虞静央:“此局何解?你来看看。”

棋艺是太学必学的科目,她懂些皮毛,却并不精通。虞静央站起身,站在棋案旁观望许久,不禁面露苦色。姜侯见状替她解围,笑道:“连陛下都被难住的棋局,却要三殿下解,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虞帝不以为意地摆手:“无妨。央儿,你只随意一看便可。”

话已说到这份上,便是不会怪罪的意思。虞静央心中安定,奈何看不出个所以然,斟酌着开口:“昔日曾听姑母提起,说母亲在世时喜欢钻研棋谱,其中不乏怪奇冷僻的棋局。儿臣看过那本棋谱,还记得母亲在里面写下的一句话,‘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导之’。”

提起早逝的胞妹,除了精通棋艺,在琴书诗文上亦是极为出色的。姜侯也对那本棋谱有印象,不禁眼露怀念:“这是《老子》里的话。姜夫人喜欢读书,常常能把这些东西融会贯通。”

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导之。

虞帝听罢若有所思,目光落在那陷入僵持的棋局。沉吟许久后,他拈起一子,落在棋盘上一处。此子一下,只见方才黑子所处的困窘迎刃而解,局势竟霎时间被逆转了。

数十个棋子步步为营设置出的险局,如今竟被轻易地用一子化解,实在是妙绝!

“陛下英明!”

钱顺海跟在主子身后连声称奇,姜侯等人也纷纷赞叹。虞帝破了棋局是高兴,脸色也平和如常,但说起话来终究有些心不在焉了。

虞静央始终噙着笑,从容领了赏赐,心知父皇是忆起了亡母。果不其然,虞帝问道:“那本棋谱现在何处?”

“回陛下,一直在臣府上好好保存着。若陛下想要,明日臣便差人送进宫来。”姜侯道。

冰盆里的冰消融了一半,又有宫人进来更换。霍侯想起往事,不禁眼露怀念:“还记得当年姜夫人身子弱,每逢夏日天热,便要遭罪犯头疼,陛下为夫人遍寻名医,最后还是没能治好。好在宣城公主和晋王殿下的身子都争气,没有从娘胎里带出这磨人的毛病。”

说起从前,虞帝亦是脸色温和。姜侯听了,笑道:“说来也巧,那时姜夫人患有头疾,只有用药缓解,药方中最重要的一味黄柳产自宣城,后来没了采药之需,这宣城又成了三殿下的封地。”

“当真是母女缘分。”霍侯感叹。

虞帝听着,吩咐宫人续茶,又上了两盘虞静央喜欢吃的点心。

霍侯健谈,也敢在皇帝面前提起一些有趣的事,其中不乏士族臣子间的轶闻,君臣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氛围很是放松。约莫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姜侯突然起身,跪在虞帝面前:“老臣有一事上奏,望陛下允准。”

虞帝问:“是何事?”

“先前长公主府赏花宴上,犬子姜琮对晋王妃和三殿下出言不逊,已是闯下弥天大祸,虽是遭人暗算,亦难逃不敬罪责,除了此事以外,他骄横纨绔,整日沉迷声色犬马,闯下过太多祸端,实在是德不配位。”

姜侯显然已经深思熟虑过,掷地有声道:“臣请陛下恩准,废姜琮列侯世子之位。”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虞静央更是又惊又急:“舅父!你——”

她虽不喜欢姜琮,但毕竟是嫡亲的表弟,既知那日赏花宴上他失控是因为被人算计中了药物,她们都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又岂会长久地怀恨在心。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舅父为何还是耿耿于怀,不惜主动请愿,废去姜琮的世子之位以谢罪?

霍侯也连忙劝说:“这样大的事,你莫要冲动!琮儿是你唯一的嫡子,倘若当真夺了他的世子之位,日后姜氏岂不是要后继无人?”

虞帝身在皇宫,也对姜琮这个混不吝的事迹有所耳闻,毕竟弹劾姜家的奏折常常上达天听,其中十有八九是因为他。儿子闯祸,老爹擦屁股顶罪,多年来,姜家为了保住姜琮付出可不少,无非是因为他的身份贵重,乃是姜侯夫妇膝下独子,要是其姊姜瑶是男儿,这世子的位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姜琮骄纵了些,但本性不坏,姜卿不妨再给他一个机会。”虞帝道。

姜侯不见动摇,仍然拱手:“臣情愿将来从族中过继嗣子承袭,也不忍见姜家祖业毁于不肖子孙之手。姜琮不堪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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