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惩罚
葛秀想,她娘是不是被人哄了?
等一人两个烤红薯,把萝卜头们送出门,转身看向又蹲回地头仔细剪红薯叶的娘。
这咋问?
葛秀发愁地挠挠下巴。
看一眼,再看一眼。
葛母想不发现都难,“我脸上长花了?”
葛秀摇摇头,凑到她身边蹲下。
“娘啊,家里就我们两个,之前是不是说过有事不准瞒着?”
葛母握着剪刀的手一顿,笑容渐渐消失。
“你是在外面听到啥了?”
“没有。”葛秀补充道,“没在外面听。”
葛母恍然,那就还是有人说。
她放下剪刀,“不是想瞒着你,是没想好咋跟你讲,我一把年纪突然闹这一出幺蛾子,你心里头不知道咋想呢。”
葛秀板起脸,十分不认同她娘这种自我贬低。
“就没见过你这样给自己扣帽子的,你都还没说啥事。”
“我……”
“你先别说。”
葛秀握住母亲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脸认真。
“我要自己问,你突然改主意是因为我?”
“没。”
葛母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葛秀在攥紧。
“你都不敢看我,”葛秀瞧见她娘眼底的震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是为我要招婿?”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知道症结在哪儿就好办。
“你又自己瞎想,你嫁人就是对我好了?怕我招不到好人,你把自己嫁出去,我难道就能立马嫁个好人家?”
“……”
葛秀看她娘不说话,就知道又猜对了,心里又气又疼。
“娘你真天真,你忘啦,嫁人要照顾公婆,家里兄弟多的,大伯小叔一堆妯娌,再来个作妖的矫情小姑子,上完工我还和这些人折腾,真不知道你哪里看出来嫁人轻松的。”
“这……”葛母脑子乱哄哄的,“不是人人都这样。”
“是啊,村里八成都这样过,我看太多,倒不如自己招婿,日子怎么过,我自己当家做主,娘,我真嫁出去,受委屈你都没法给我撑腰。”
“别跟我装傻,你就是入赘我也撑不了你的腰。”葛母心知肚明自己什么样。
“那不一样,你辈分在那,就跟我四叔奶一样,我再烦她,见面还不是得乖乖喊叔奶。”
辈大一级压死人。
葛秀怕他娘继续深琢磨这事,直接转移话题。
“我再问你,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葛母反应激烈,努力解释道,“我平日除了上工都不出门,根本遇不见人,我……我只是私下找家瑞问了嘴。”
王家瑞,村里另一个媒婆,不过风评不好。
总是为成事两头瞒些真相,村里嫁姑娘很少找她,但因为嘴能说,哄过不少外村小姑娘嫁来云水村。
大问题没有,就是成了事的两口子处不到一块儿去,总有摩擦。
葛秀想都不想,“这事我不同意,说好家里我当家的,娘你没给她照片或者八字吧。”
“那没有,只是问一问。”葛母还有点埋怨,“我没找红喜就是怕她跟你说,谁知道家瑞也管不住嘴。”
“这点我婶儿没错。”
葛秀压住他娘的手,软了语气,故意说:“还是说,你打算不要我了?”
“又乱说!”
葛秀猝不及防她娘用力,抽出手后就连拍她好几下。
葛秀也不躲,“那你不准嫁,要真有相中的,娘你也招进门,你招一个,我招一个,俩人不一个姓,还能避免有人坏心想吃绝户。”
啪。
葛秀又挨一下。
“嘴上没个把门的,啥话都敢说。”
“我认真的,娘你别想甩掉我,要么你招婿,想再嫁我不许。”葛秀霸道起来。
葛母心里说不出的酸胀,抬手摸摸她的头。
“我又不能陪你一辈子,以后你结婚就该嫌我烦了。”
“不可能,要是我未来男人敢,我和他离婚,再换个人。”
“呸呸呸,你还越说越来劲。”
“我正儿八经找对象,族里都管不着。”
族里也没拦着寡妇二嫁,当年她娘也是有很多人上门来求的。
都是葛秋!
葛秀眼神冷了瞬,只在当着娘面很快压下去。
“娘,我明天就去跟四叔爷说,到时候累他帮我把关,你是不是能安心点?”
“……”
并没有。
葛秀瞧见她欲言又止,赶紧起身,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咱娘俩晚上吃啥呀?”盯着红薯叶,“我记得家里还有点豆面,擀面条吃吧,再下两把红薯叶。”
葛母多年下来习惯听孩子的,纠结片刻也就放弃了。
不是害怕,她也不想离女儿身边。
豆面单独擀很不成型,为省事擀得是面片,好在吃的就是个黏糊劲。
热汤热面一碗下肚饿,葛秀又拎着锄头干到天黑,勉强将院里地收拾三分之二。
隔天早起再把剩下地弄完,留她娘在家施肥,让她不用去上工。
当天,葛秀下工回家简单收拾一下,装一篮子红薯拎着,头顶太阳朝四叔爷家去。
招婿这事,还要和四叔爷通个气。
不好让他从外人那知道。
走在街上,路过面坊就瞧见外面在排长队,说话声也盖不住里头轰隆隆响的机器。
心想着播种完就正式进入农闲,她也要找时间来打面。
今年粮食活,要能找人换点小麦就好了,打点白面放着过年包饺子用。
队伍尾巴上有人瞅见葛秀,立刻大声招呼。
“秀,拎着篮子这是上哪儿去?走亲戚啊。”笑声中透着不怀好意。
她娘当年出事后,娘家就断了联系,直接这么问的,除了新媳妇不清楚,剩下就是些老太婆故意恶心人。
眼前头这个,是第三生产队小队长的老娘田桂英,成天盼着她四叔爷下台,好让她自己儿子顶上去。
看姓葛的都不顺眼。
这种人不理她最好。
葛秀笑笑就要走,谁知道人直接跑上来抓住她胳膊。
“走啥,咱聊聊。”
葛秀挣扎开,对方已经自顾自说起来。
“你说你跟立成谈对象,你家晒粮食他咋没去帮忙,是不是田翠草不乐意,那不行啊,这摆明不拿你家当正经儿亲戚啊,这以后你嫁过去不得受罪。”
“大奶,我刚刚在北地河沟边上看见你孙,他是不是又偷下河游泳。”
“啥!”
老婆子冲作坊里喊一声,“不准□□队,我去去就回。”便冲北地跑去。
她家唯一的金孙,可不能出事。
葛秀感觉到更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冲着众人笑笑,坦然地朝四叔爷家走。
院子里铺了旧单子,搓下来的玉米粒摊开晒在大太阳下,大嫂子坐在角落,还在继续搓剩下的玉米棒子。
抬头看到是她,离凳的屁股又坐回去,扫一眼篮子。
“秀啊,给你叔爷拿啥好吃的了。”
“红薯,昨天地里才起出来。”
本来是让鸭蛋拎回来,这小子抱着烤红薯就把要带的忘脑后。
葛秀放下篮子,再抬头看到四叔爷举着他的宝贝烟杆,笑呵呵的。
“四叔爷。”
“来就来,拎啥东西。”四叔爷看到红薯不太乐意,回头喊老妻,“拾几个鸡蛋给秀放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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