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九点过。

吉普车的两束前灯犹如不讲道理的利刃,强势破开浓稠夜色。

杨真透过车窗看见远处高矮错落的房屋,打着哈欠问:“到牛头沟了?”

周见川熟练打着方向盘:“你仔细看这是哪里。”

两人的交谈声压得很低,但还是吵醒了换到副驾睡觉的布和,他睁开一只眼瞅瞅外面,一声笑从喉咙里溢出来。

杨真被笑得有点尴尬,不确定问:“林场?”

实在不怪她认不出来,因为林场的昼夜仿佛两个极端。

白天的林场工人们往来不绝,轻重机器轰轰不歇,仿佛一个风风火火干事业的年轻人。

夜里九点集体断电后,整个世界陡然沉寂下来。这时候的林场像是陷入群山母亲的怀抱婴儿,静得不可思议。

“吱嘎——”吉普车停下,借助车灯灯光能看见不远处的林场主道。

杨真收拾自己的物品准备下车。

虽然四下黑黢黢的,不确定自己目前的位置,但林场总共就一条主道,只要找准方向,顺着这条路走总能回到招待所的。

余光注意到前排的两位森警同志也推开了车门,她忙阻止:“不用送了,这么两步路我不会出问题的,你们也早点回牛头沟休息吧。”

“不是特地送你。我们队长家也住在红光林场,他和你顺路。我呢就命苦了,还得自己开车回牛头沟。”布和解释完,人直接钻进了驾驶座,挥挥手把车开走。

“走吧。”周见川晃晃手里的手电筒,找准方向,示意杨真走前面。

他不疾不徐跟在年轻姑娘身后,看似姿态随意,实际上一直在暗自观察与警惕。

因为通过这几个小时的接触,他认为这个女同志很可疑。

来历古怪,行事更古怪。

刚才在车上他已经由那双靰鞡展开,不动声色试探过杨真接下来的安排。

得知她要学油锯去参加今年的女子伐木队,他的怀疑直接攀升至顶点

会去高寒地区赚冬采那份玩命钱的女同志,多数家境窘迫,日子过得精打细算依旧不能维持生活,不得不去参加冬采扛起生活的重担。

而这个新来的外地客杨真,却是个大手大脚又大方的人。

在车上时,他清楚看见她包里有林业商店最贵的什锦糖、奶油饼干、小铁盒雪花膏等。

前方有一段路坑坑洼洼的,周见川注意到了,在两人即将走近这一片时,手上不着痕迹动作。

手电筒光倏然消失,黑暗铺天盖笼罩下来。

他假假拍手电筒两下:“出故障了。”

“哦,那咱们小心点走。”天上有蒙蒙的月色,如萤火幽微,不过在这时候聊胜于无。杨真小心翼翼摸黑走路,可还是踩错了地方,被个石头绊了一下。

“啊——”她失声惊叫,身体直直朝前扑去,胳膊上的布袋也随之飞了出去,里面物品叮铃哐当撒了一地。

在她摔倒之前,周见川及时拽她一把,大手巧妙搭在她手腕处。

脉搏跳动剧烈,反应不是装的。

如果她真受过培训,不至于连一点最基本的夜视能力与观察能力都没有。

他关闭手电筒前,有故意往这一片几处容易让人摔跤的地方照了照。

杨真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受森警同志的检验,心有余悸吐口气,真心实意道谢:“多亏有你,刚才真是吓死我。”

然后蹲下身去摸摸索索捡回自己的布袋和物品。

周见川无声打量她片刻,见她手忙脚乱,跟着帮她一起捡。

“呀,撒了这么多!”杨真捏起个盖子摔飞的蓝色小铁盒,心疼得直抽抽。

这可是商店里最贵的珍珠雪花膏,半个巴掌大一小盒花了她三块二毛八。

她顾不上找盖子,连忙抢救。

习惯性把到盒子外壳上没有流到地上的雪花膏往自己手背抹。

膏体太稠太腻,她抹了一手,看见壳身上还有白生生的一大块,下意识朝周见川递过去:“快,救救我!”

这是一个习惯性动作,以前无论是上学还是上班,护手霜挤出来太多,她都会顺手分给身旁的同学或同事。

周见川一直处在警戒状态,在那团馥郁香气朝自己袭来时,他条件反射一把擒住那只胳膊。

杨真:……

好想拍自己脑壳。

“不好意思啊,我把你当我家人了。”她连忙道歉,试图收回自己的胳膊。

同时心里不忘告诫自己往后务必谨言慎行。

这个时代或许比她想象中更保守,男女交往必须注意尺度。

瞧这位森警同志反应多激烈。

她险些以为自己在袭警。

周见川“嗯”了声,不管信不信这个解释,反正是把人撒开了。

顺便把摔飞的雪花膏的盖子捡了回来。

盖子上挺狼藉,他没注意,一大坨膏体混着泥土,沾了他一手。

浓郁的馨香扑鼻而来,哪怕他及时用手绢擦干净好像也没什么用。

因为在他送送完杨真回到自己家时,只是打照面的功夫,便被特地披衣起来叮嘱他锅里有饭的肖月亮同志闻了出来。

肖月亮出身以猎鹿闻名的山里民族,是天生的猎手,鼻子灵光得很,此刻眼中爆发出打到熊瞎子的惊喜:“大晚上的你身上哪来的雪花膏味?处对象了?”

她这个三儿子翻过年就二十七岁了,放别人家该是孩子满地跑的年纪,偏偏自家儿子因为家里这摊子破事,迟迟没有结婚。

周见川不可能把对杨真的怀疑随意告诉无关人士,哪怕这人是自己的亲妈。

他只能面不改色瞎扯:“开过车手干到起电,我挖了点长安他们的雪花膏擦。”

长安是周家的孙辈。

肖月亮嗤笑,压着嗓子说:“蒙傻子呢,真当你妈没见识。咱家的雪花膏是我拿罐子去商店买的散称,一块七称一大罐子够一家人用一个冬,味道抹开就散了。你身上这个分明是三块多一盒的雅霜雪花膏,留香久,高级货。”

周见川:……

见儿子还要想理由糊弄自己,肖月亮摆摆手,一副理解的态度:“你谨慎点也没错,免得你大嫂知道你谈对象了又发疯。好好谈啊,争取今年过年把事办了。”

周见川一句“我没有”卡在喉咙里,肖月亮已经潇洒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

这一夜周见川睡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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