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我已在圣廷后苑小花园内跑完了第五圈。

五圈……如果算上我从寝殿过来的路途,满打满算不过3公里。

却已让我汗如雨下,撑着膝盖在角落大喘气。

“……太弱了吧……”

我翻看着终端上的运动数据,苦脸哀嚎。

不是,怎么说我也断断续续去了训练场十几次了,怎么体能能差成这样?

离我一拳打飞一只军雌的目标差得让虫绝望。

我用手抓起汗湿的刘海,将它们全部扒拉到脑袋上,一边用毛巾抹汗,一边就近找了休息长椅坐下。

偷偷摸摸地自己训练,消减下过剩的欲望可以,却无益于我提升武力值。

我得调整下计划,正儿八经地给自己找个老师。

老师……

这个词一跳出脑海,西恩的身影就也跟了出来。

上一世,我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全来自于西恩。

精确的时间点是革命爆发后,他有一阵子天天抓着我狠狠操练,其狠辣程度让我一度怀疑,他是否对我有私仇。

‘哪有让雄虫自己动手的道理?’

那会科尔一边给我按摩肌肉,一边说:‘他脑子就不正常!阿尔托利,你别练了。’

‘我发誓,谁要伤害你,得先从我尸体上踏过!’

呵呵。尸体踏过是有了。不过是我的。

我相信他那时说这时话一定是真心的。

可真心,是最容易变化的东西。

他和莱依的背叛,为我的噩梦增添新的内容,同时,也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已无法再信任任何虫。

而独身一人,背负秘密,就如背负大山。

不过短短月余,我已经有些喘不过气。

上辈子的阿尔托利,年轻气盛,不知恐惧为何物,以为宇宙主宰会一直垂怜自己。

他是一无所知地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向前走。

我呢……

明知一步错便落无尽深渊,又该如何拯救自己、拯救他人,拯救这个帝国?

我盯着自己的手心,思绪已经飘远。

——“是谁在那边?!”

一道低沉冷厉的声音将我扯回现实。

等我回过来神来,西恩已经穿过灌木丛,从不远处一脸警惕冷地打量着我。

我们目光在半空相遇。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没那么冷厉了,但依然算不上友好。

“阿尔托利?你在这里干什么?!”

呃,干什么?这还要问?

我翻了个白眼,运动鞋运动衣加上满身汗,A级军雌就这眼力劲?

再加上西恩一大早就神清气爽帅气端庄的气度,对比那次治疗带给我的后遗症(半夜洗床单×N),我更烦了。

没有得到回答的雌虫从我面前走过,当我以为他要离开时,他却倏地一个转向,一屁股坐到了长椅的另一端。

“……?”

好几分钟过去了,西恩一声不吭地气势汹汹。

这是要干什么?算账吗?!

唔,也不是不能理解。

以我们如今的关系,前几天那次,是我越界了。

哪怕我后来为自己找理由(为了救虫)开脱,也难以骗过自己。

明明已经重生了,那方面还是没太多长进,还是那般容易见色起意。

有那么多稳妥的其他方法进他精神图景,我却偏偏被欲望支配,光天化日之下脱了萨提洛斯少将的裤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二十九岁时身材就这么好了?

穿衣服时还罢了,脱了没想到胸会那么大,后悔上次没多摸两把……

停停停!

你个欲求不满的色鬼!

我暗骂自己。

又十分钟过去了。西恩还没开口,我却已经坐不住了。

“咳咳……我……”

我正打算胡扯两句应付应付赶紧走虫,某雌虫却突然开口了。

“阿尔托利,你最近变了很多。”

“啊?”

我想我的声音一定很滑稽,因为西恩抬头直直朝我看来,眼神锐利,态度凛然,将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我对比得格外猥琐。

“过去三周,你没有举行过一次派对,也没有和哪个侍卫鬼混。还有那个圣廷骑士,也没在你身边见到他。”

“就连圣座也觉得你很古怪,说从没见过你如此安分守己。”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我就不能自己待几天吗?还是说,非得我左拥右抱、夜夜笙歌,萨提洛斯少将才觉得舒服?”

好家伙,身材好也抵不过他这张臭嘴。

刚刚觉得他有点可爱,现在怎么看怎么欠扁。

“我不是那个意思。”雌虫否认。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冷哼,斜眼眯他,“我说了要履行和你的婚约,便会说到做到,不碰其他雌虫。”

“虽然你从没表现出来,但我知道,你可不是那种心胸宽大的雌君,能允许自己雄主处处留情。”

我知道自己这番发言听着很像某种爱的承诺。但实际上它不是。

它只是一种双方契约关系下的应尽义务。

既然罗森克洛伊和萨提洛斯已经结成了同盟,那我便该遵守契约,尽到自己的应尽义务。

如此一来,西恩才会保护我的利益。

我们才能真正互相信任,这次结盟,才能达到它该有的作用。

“…………”

“西恩,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向你讨回报。”

我受不了那落在身上的目光,装作轻松随意的模样四处乱瞟,似乎突然对这里的野草生出了兴趣。

“婚约的事,你也不必现在回答我。”

“对了,还有上次那事,也是我不对……”

我开始支支吾吾,点到即止,希望他能马上GET我的意思,从而省去我的麻烦。

这两天晨跑时,我深刻反省了我的错误。

我干啥不好,干嘛非要和我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虫搞意气之争呢?

要改变圣廷和帝国的命运,挽回那些曾经从我指尖逝去的生命,我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那些事,不是说我多活十五年,就可以搞定的。

我需要帮手。

没有比西恩·萨提洛斯更合适的。

我们的利益高度一致,履行婚约后,更是会被牢牢绑死。

背叛我,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更重要的是,我了解他的性格脾气,知晓他冷漠外表下的赤诚,也见过他最落魄的样子。

我深知,没有虫比他更坚韧、更难摧毁。

哪怕身处无边地狱,他的执着、他的渴望,也会将他带回人间。

从大局来看,如果嘴上吃点亏,服服软,就能得到这样一个有力帮手,那可真太划算了。

我们真的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认清局势的我,心态转变的毫无负担。

而一旦脑子中厘清了,阿尔托利的伶俐口齿,就会发挥它的作用。

“你放心,以后没有你的同意,我绝不会再那样对你。”

我的头低得很低,看上去很像阿尔托利太过羞耻、不好意思,实则是为了掩盖我脸上的无动于衷。

如此低声下气,给足面子,够有诚意了吧。

快踩着台阶下吧。

真难搞,明明喜欢我那样对他,却还放不下少将阁下的面子。

不过没关系,我很善解人意。

“——实际上,我正想和你谈这件事。”

西恩终于开口,态度却比我想得严肃的多。

“那件事,我希望……在我出征前,可以继续。”

“啊?”

我不会听错了吧。

我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雌虫,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好几遍,再三确认刚刚给出惊悚发言的,的确是如假包换的西恩·萨提洛斯。

“阿尔托利,你既然进入过我的精神图景,那些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了。”

西恩态度坦然平静的让我感到反常。

根据我对他脾气的了解,以及这段时期阿尔托利和他的关系,前几天的偶然发现,最好就当没看见。

因为时年天之骄子的萨提洛斯少将非常厌恶雄子。尤其讨厌以阿尔托利为代表的贵族子弟。

让自己看不上的雄子抓到精神域有问题的把柄,那可堪比战败耻辱。

也许我目光里的疑惑太明显。

西恩不自在地抓了抓他那一头精心打理的短发,继续说道:

“其实那些小问题放着不管也没什么……但普兰巴图一族太难对付。”

“我希望出征前,让这具身体的体能和精神力,都达到最佳状态。如此,我的把握会多一些。”

“当然,不会让你免费帮忙。”

“我可以教你体术,传授你一些我的独门绝学。”

“你觉得怎么样?”

以上几句,西恩说的可谓一个兼循循善诱,温和的让我疑虑更深。

“祝祷仪式上,我会施行光复礼。你精神域的问题,当然也会一扫而空。”

“我看不出额外治疗的必要。”

这是我真实所想,并非我不知好歹,故意要和他对着干。

“……阿尔托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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